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中国,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带来了绵延的战火与硝烟。兰封县城,这个位于中原腹地的古老城镇,即将成为中日战争中的一处战场。兰封,以其高大厚重的城墙闻名,这道防御工事见证了数百年的风霜雪雨,也成为了当地居民的庇护所。城墙高达数十尺,厚度足以抵挡住机枪的猛烈扫射,甚至就连威力巨大的迫击炮弹也无法撼动其根基。
日本侵略军一个大队,以其精良的装备和残酷的战术,准备对中国中原重镇兰封县城发起猛烈的攻击。日军调集了数门山炮,这种轻便但威力巨大的火炮,是他们破城的利器。他们计划在天黑前,利用重火器打开突破口,以雷霆之势攻入城内,一举消灭驻守的保安团。
战争的走向往往出乎人们的预料。当日本军队摆开战斗队形,准备展开猛烈攻击时,他们却看到了一幅令他们困惑的画面。兰封县城的城门缓缓打开,一个身影出现在城门口。那是周伟强,保安团的司令,他手持膏药旗,如同迎接尊贵宾客一般,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日本人的到来。
这一幕,让准备已久的日军瞬间陷入了混乱。他们原以为会遭遇激烈的抵抗,甚至可能付出惨重的代价,却没想到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迎接”到兰封县城。
这批鬼子在兰封县休整了三天,旋即开拔到武汉,而后参加长沙会战。他们在兰封县留下三个鬼子兵,曹长原田志乃;五长麻宫淳子,一等兵秋津真白,算是驻军。
他们的任务就是监督管理周伟强和他的保安团;负责陇海铁路和往来火车的安全;在当地筹措日军所需物资;维护社会治安,确保经过兰封日军人员和车辆的安全。
原田至乃成了兰封县事实上的统治者,像战后麦克阿瑟一样。周伟强对原田唯命是从,如同跟在主人身后的一只柯基犬。
县长宋贵伦可真是人精。为了保住县长这个乌纱帽,煞费苦心。他知道自己成了傀儡,却把傀儡当出前所未有的感觉。他对日军二曹班长说的话一个劲儿地“吆西”,常绕开周伟强与二曹班长私下会面,送上金银财宝美女,发誓赌咒效忠天皇,比其他人更会讨日军的欢心。表面上,他的抗日救国宣传搞得风生水起,为了对上峰表示抗日的决心,他甚至设计枪杀了当汉奸的亲老表。后来了解到的真实情况是,他老表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宋桂伦要拿她送给日本人,被老表拒绝,并揭露他暗地当汉奸投靠日本人。宋桂伦拿他老表没办法,只好安了一个汉奸的名义解决。
有宋桂伦和周伟强带头,兰封县官场与日本人打得火热,好得如同拜把子兄弟,一段时间内,兰封县出现前所未有的兵匪休兵罢战,人民安居乐业的和平假象。
首先打破这种宁静的是胡萝头。老抬头子胡萝头能被兰封县记住成为传奇,并不是因为他当老抬或者有多少小老婆,那时候有钱有势的人,像胡萝头这样豪横的痞子流氓二流子多了去。能让老百姓记住并口口相传给下一代的,一定有不同常人的本事。胡罗头打响兰封县抗日战争的第一枪,成为当地的传奇。尽管他是无意之举,说白了是为了自己感官刺激,或者为博红颜一笑。但人家敢和日本人开战,那就是英雄豪杰,在兰封县的历史上留下光辉的一页。
胡萝头打日本,并没有抗日救国这么高的思想境界,他只是为讨小老婆侯玉珠的欢心。
起因是一匹马。那天,胡萝头趿拉着鞋蹁,拉着侯玉竹走在路上,迎面遇到一队日军走过。两人赶紧藏到路边的玉米地,看到一个中队的日军,急匆匆赶往兰封县城。前面两个日军军官骑着一红一白东洋战马。侯玉竹想起三哥侯宽骑的那匹瘦骨嶙峋的老枣红马,想起胡萝头那匹肥婆一样地短腿坐骑,叹道:“俺的亲不溜丢的亲娘唉,这马真样道,真威武,真牛气,估计给你的马当干爹了。”
胡萝头柔情似水地看着侯玉竹,坚定地说:“你想要吗?只要你想要,哪怕是上天摘星星月亮,我也能找个梯子爬上去。”
侯玉竹回眸一笑百媚生,把胡萝头弄得大头小头昂首挺胸打激灵。
胡萝头当即传令,部队凌晨集合,去兰封至汴梁必经之地的三义寨埋伏打伏击。他知道这些日军今天晚上都会在兰封县休息,明天早上上路去汴梁、郑州。日军往西走,必须路过三义寨。这个地方胡萝头熟悉,沙堆水沟,地势复杂,易守难攻。路两边是连绵不断的沙土岗,上面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枣树林,不远处是一片黄河滩,里面是绵延不断的芦苇荡,一年四季长满一人高的芦苇。
各村的老抬接到命令,拿着武器趁着夜色奔赴集结地。胡萝头已经到了,将阵地划分,部队部署任务。他将二百多人的队伍埋伏好,只等着日本鬼子送死。
在胡萝头和侯玉竹秋波飘荡,骚性涟漪的时刻,张德祥来到刘汉山家里。张德祥刚从冀鲁豫边区开会回来,八路军杨司令和边区崔政委要求各县委积极开展对日游击,特别是兰封、尉氏、考城等县的游击队,要团结本地武装力量,采取灵活多变的方式方法,袭扰路过的日军部队,阻挡日军西进速度,给正规军对日作战尽量减少压力,消耗战力,为抗日取得最后胜利贡献力量。他找刘汉山商量,兰封县有哪些武装力量可以争取过来,尽快成立抗日联盟。
刘汉山第一个说的是胡萝头,第二个人是王二好汉,第三个就是县保安团的周伟强。
这几个人对张德祥来说,如同伸手抓蒺藜,有点扎手。上级领导既然有要求,前面是刀山也得伸头,是火海也得闭眼跳下去。
“先找胡萝头谈。”张德祥说。
刘汉山真的佩服张德祥的皮厚肉糙,他和胡萝头那笔情债至今没有算清,一般人躲还躲不及,他居然还好意思登门谈合作。
张德祥还没有离开刘家,接到探报,胡萝头准备明天在三义寨伏击日军。张德祥高兴得直着嗓子吆喝:“天赐良机,就坡下驴,咱们跟着胡萝头蹚一次浑水,啥话都好说了。”
天快亮的时候,日军来了。
第一枪是徐大风开的,那个骑着枣红马的上尉军官仰面躺倒在马背上,接着身体咕噜一下翻落马下。然后是第二个骑白马的少尉军官,和他的上司几乎是同样的动作。看到这个场面,你会十分肯定地相信两人是同一所军校同一个军官一本教材教出来的学生,那内敛引人隐忍的死亡姿势极度相似,如果是拍电影,动作堪称完美无缺。
其他人抄起手里的家伙猛揍,不管吃亏占便宜,打完就跑。
胡萝头没挨过恶狗的咬,当然不知道恶狗咬人的疼。没和日军打过仗,哪能感觉到日军的狠。他以为日军和其他队伍一样,枪一响,当官的一死,其他人呼啦啦如鸟飞尽人跑光。
这些关东军战术动作和素质堪称一流,经历过数不清的大仗小仗,经验丰富。徐大风的第一枪响起,那些正在急行军的日军,不等指挥官下令,呼啦一下散开,或跪或站或卧倒,在几秒钟内迅速投入战斗。他们在拉开枪栓的同时,已经瞄准胡萝头部队射击。
胡萝头没有重型武器,除了几十杆汉阳造三八大盖之类的步枪,就是几十杆火铳,那是用来在黄河滩打大雁或鸽子群的火药枪。杀伤力最大的是两门碗口粗的榆木炮。里面装上几斤火药,几斤铁砂,点燃药捻炮响,无论是牲口大雁或人,会倒下一片。他们只能放一炮,不等你装第二炮火药铁沙,鬼子的枪炮贴着脑袋尖叫飞过来,头都抬不起来。老抬们使用的武器还有大抬杆儿,三眼铳,麻雷子,二踢脚,老头乐,满天星,火鞭雷子,大刀柴刀杀猪刀,五花八门,眼花缭乱。
双方一交火,老抬们感到日本鬼子的厉害。开枪基本弹无虚发,不是爆头,就是穿肠破肚。老抬们如猫逮老鼠一般,弓腰撅腚,撒开脚丫子往枣树林跑,然后钻进芦苇荡。跑得慢的,被日本鬼子子弹咬住,不死即伤。
胡萝头死死盯着那两匹战马。部下和日军作战,他伺机跑过去,一把拉住枣红色战马,拉掉尸体,蹁腿骑上,正要跑开,十几个日军举枪围住了他。胡萝头骑在马上急得转圈,却没有发现有缺口突围。正在危难之时,蜿蜒的大道上战马嘶鸣,枪声大作,一队骑兵龙卷风一样扑来。张德祥大喊:“胡司令,我来了。”
风过沙落,那些围着胡萝头的日军已经倒下,肢体残缺不齐,马队风一样消失在远处的枣树林。老抬们趁机跑上不远处的芦苇荡,算是捡了个命。日本人用电报汇报了这里的战况,立马任命新的中队长,带队狂奔而去。长沙之战正酣,急需援兵顶上,他们顾不上这些土匪扰乱,赶紧行军驰援前线。
日本兵居然被一帮老抬打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