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烽火连天的岁月里,一个多月后的某一天,国军在一场激战中败下阵来,他们如惊弓之鸟,狼狈地向西逃窜。夜色中,他们的身影显得格外仓皇,衣衫破烂,队伍混乱不堪,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车炮,这些曾经的威猛武器,此刻被他们毫不犹豫地抛弃,只为了能多争取一丝生存的希望,他们不敢有片刻的停留,生怕追兵的铁蹄声在耳边响起。
追在他们身后的是解放军,一支纪律严明、斗志昂扬的队伍。他们从刘村穿过时,步伐坚定,队伍整齐,尽管同样在赶路,但他们的步伐却显得从容不迫,武装装备整齐划一,展现出无畏的勇气和坚定的决心。那天中午,一支部队在刘村短暂休整,以补充体力。一个解放军的连长,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走进了刘家的院子。他对着愣在原地的刘麦囤大声说道:“小子,快点给我们准备点吃的,我们要去追国民党。”
这个连长的话语中,没有丝毫的疲惫和恐惧,只有对胜利的渴望和对使命的执着。他的声音在刘村的空气中回荡,震撼着每一个村民的心灵。这不仅是一场军事行动,更是一场信念与意志的较量。国军的溃败,与解放军的坚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揭示了战争中,纪律、信念和决心的重要性。
这段历史的瞬间,如同一幅生动的画面,刻画出那个特殊时期的真实景象。刘麦囤看着连长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敬仰和对未来的期待。他立刻忙碌起来,为这些为了国家和人民而战的勇士们准备食物,他的动作虽然匆忙,但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敬意和决心。
刘麦囤爱搭不理:“你追国民党,或是追其他党,与我有个蛋的关系。”
那连长一愣神,骂道:“你这小子说话挺刺耳乱心的,怪不得你们保长说你们家都是坏人。”
刘麦囤知道,这是马高腿在背后搞鬼。
这次把刘家抢劫一光,连一斤粮食也没剩下。连长走时除了邀请刘麦囤参军闹革命,还留个借条。上面详细描述了年月日借款借粮的数量,后来被我娘张大妮当成废纸,给闺女当擦屁股纸了。
豫东战役后,兰封县宣告解放,成了共产党的天下。张德祥走马上任,当了县委书记,庞媛媛当了武装部长。
张德祥两次找刘汉山,提出让他和自己搭班子,出任副县长,代县长行使权力。刘汉山从张德祥和庞媛媛的出身和做人做事中感受到,这些人靠不住。从陈桥兵变的宋太祖赵匡胤,到要饭花子朱元璋登基,给人一个千古不变的真理:起兵造反的都是流氓光棍,翻身做主人后首先杀的是功勋近臣。自己和张德祥关系最近,知道他的底细更多,将来是第一个被清除的对象。与其将来翻脸成仇,不如趁早躲开。也许,这样还能保持一个朋友关系。
刘汉山真的是很聪明,看透了人间一切。没多久,张德祥开始铁腕治理,先是收拾以前的仇人,第一个目标就是老抬头目胡萝头。
胡萝头早成了惊弓之鸟,每天几乎不出门,在家带孩子做饭,一副天上逍遥神仙的日子。不过,他那双兔子一样的耳朵一直在感受着村外的动静,哪怕有毛驴跑过,也能让他惊出一身冷汗。到49年五月的一天,他的好日子终于到头了。张德祥派武装部长庞媛媛带队,直扑胡萝头老我韩相坡,要将老抬头目抓获。
侯宽,一个曾经在村中风光无限的人物,如今却成了街头巷尾的闲谈对象。他那曾经的威风,随着岁月的流逝,只剩下一丝淡淡的影子。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在村子里自由穿梭,因为那些同龄的男女,见到他,总会带着一丝嘲讽和挑衅。他们的言语,像针一样刺痛着侯宽的神经,但他却无法还击。在他们眼中,侯宽早已习惯了这种骂大街的生活方式,那些刺耳的话语,他只能当作是玩笑,否则,他将更加孤立。
韩耀先,曾经是侯宽最频繁的“对手”,现在却成了最能刺激他的人。那天,侯宽在井边打水,韩耀先仿佛早已预谋好,故意大声喊道:“侯司令,你打水给你娘洗脚是吧。”这句话,像一把利剑,直刺侯宽的心。他知道,韩耀先是在嘲笑他的无能,嘲笑他这个“司令”连给母亲找个老伴儿的能力都没有。他的话,让周围的人哄笑起来,而侯宽只能强装笑容,默默承受。
韩耀先并未就此罢休,他继续挑衅:“你这司令当得不咋地,没给你寡妇娘找个老头。您老姨父我还想沾光喝酒,我看这一辈子指望不上了,兰封县城你是回不去了。”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侯宽的心上。他明白,韩耀先是在暗示他,他已经失去了尊严,失去了回到过去生活的可能。
侯宽打完两桶水,没有回应,只是扭头就走。他的背影,显得那么落寞,那么无奈。韩耀先在后面喊道:“不经玩,生气了,石磙大的一个大司令,针鼻大的一个心眼。”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侯宽的忍耐。他的心,像被针扎过一样,疼痛无比。
侯宽是一个关于尊严、关于失落的故事。他在村人的嘲笑中,失去了自我,失去了曾经的荣耀。他的沉默,是无奈的抵抗,也是对过去生活的深深怀念。然而,生活还得继续,侯宽的下一步,将如何选择,我们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内心,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敢这样明着贬侯宽的还有马高腿。在侯五婚宴上,马高腿喝点酒,借着酒力骂开了:“侯宽,你说你是个东西不,你当司令的时候,不要说左邻右舍沾光了,你亲爹死了都不发殡。现在不当司令了,你满大街找爹认,猪狗都不认你。”
小傻三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看着缺心眼,最会狗仗人势,跟着他爹他哥欺负别人。他爹他哥在时,不敢把他咋样。如果他家里人不在,村里人操起棍棒砖头猛砸,傻三常常身上带伤,转脸又忘了是谁为啥打他。现在他看到侯宽,张嘴就骂:“候司令,我日你老妈。”
侯宽说你为啥骂我?傻三说你是司令为啥不给我买糖吃。侯宽说滚恁娘的蛋。傻三又开始骂,侯宽架不住一个傻子的胡搅蛮缠,赶紧走开。走得慢了,傻三跟在后面一直骂,直到进了侯家大门,有黄狗出来狂叫,才把傻三吓跑。
侯宽的狼狈境遇让他差点极度悲愤和羞辱,他只想在门口的水井投井自杀。过去常说落水的凤凰不如鸡,虎落平川被犬欺,侯宽切实感受到了这种境况的痛心疾首,直叹先人说的话太精辟,入骨三分。“这一辈子成了便便了,人踩你一脚的心情都没有,别说搭理你。”
没有地方可去的侯宽成了刘家的常客,时不时端点包子饺子红薯芋头送给黄秋菊。叫姨叫得口甜,似乎黄秋菊和他娘一奶同胞,甚至比他亲姨还亲。
刘汉山也讨厌侯宽,知道现在的侯宽是装可怜,博同情,就像圈起来的一只狼,冻僵未死的蛇,一旦有机会,他马上又是一副面孔。正所谓狗改不了吃那个啥,狼不忘记咬人。刘汉山心地善良,不想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他如果知道几年后会死在侯宽手里,现在略施小计,能让侯宽八辈子翻不了身,死无葬身之地。这也警醒世人,做好人不当东郭先生,行善事谨记农夫与蛇。对恶人切勿心慈手软,整流氓务必除恶务尽。
半个月后是中秋,侯宽买了两个月饼走进刘家,却被站在门外的刘汉山给推了回来。侯宽心里犯嘀咕:“莫非刘汉山也成了势利眼,看不起倒霉下台的侯司令?”
刘汉山低声说:“庞部长来了,要弄胡萝头。”侯宽一听,脸成了猪肝色。他知道庞部长就是庞媛媛,也明白庞部长出来,肯定有人要掉脑袋。他转身就跑,他妹妹侯玉竹刚回娘家。侯玉竹得到消息,立马回到韩相坡。胡萝头收拾细软,带着侯玉竹等三个老婆化装潜逃。从此再也见不到人影。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当地传说有人在缅甸看到过胡萝头,已经成了满头白发胡须的老妖精,说他是制毒贩毒。也有人说在印尼见过,说他美女簇拥,儿孙绕膝,是个宝石商人。这些都是传说,胡萝头谜一样消失了。
刘汉山没有想到的是,侯宽抓住了机会,有了咸鱼翻身的绝佳机遇。
等侯玉竹走后,估摸胡萝头已经走远,便装作气喘吁吁跑到刘家,给庞媛媛报告说,他看到了胡萝头进了董庄的小老婆那里。庞媛媛认识侯宽,也就相信他。侯宽将胡萝头的二十多个老婆的地址画出来,庞媛媛组织人一个个围堵,没有找到胡萝头,都是胡萝头的货真价实的小老婆,缴获一大批金银细软,庞媛媛收获颇丰。她直夸侯宽是个人才,了解敌情,熟悉地形,是个难得智囊,便将他招进武装部,给她当个参谋,便于日后围剿。
侯宽又回到县城,进了县政府,重新走上辉煌人生路。他像挂在树上的一条干鱼,突降暴雨,把大树冲倒,干鱼掉进水里,有了活命转运机会。
侯宽每天想的最多是如何当官发财,有权有势,这样才能弥补自身条件的不足,才能让刘庄那帮孙子对他肃然起敬。要想人前显贵,必须人后受罪。要想登天梯,必须贵人扶。侯宽这些年和日本人干,琢磨出这些人生道理,今天依旧管用。不管日本人、美国人或是中国人 ,没有跟钱过不去的,没有跟利益有矛盾的。只要钱到位,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侯宽深谙此道,立即着手行动。他要把徐媛媛拿下,让她成为他的后台老板,成为他遮云挡雨的大树,成为他的登天梯。
侯宽送礼也费了心机。送什么,送多少,啥时候送,都有说法。特别是第一次送礼,一定要成功,他怕徐媛媛第一次拒绝,就没有第二次。侯宽让侯黄氏从家里背来了一袋小米和红薯芋头,直接送给了徐媛媛。侯黄氏一身补丁衣服,一看就是乡村人。徐媛媛没有想那么多,客气几句收下了。第二次,侯宽让候印送来一些鸡蛋牛头肉烧鸡送过去,徐媛媛也收下了。两次之后,侯宽和徐媛媛关系几乎没有了隔阂。有事儿没事儿,侯宽会主动找到徐媛媛,嘘寒问暖,成了徐媛媛的心腹。侯宽开始送一些头巾衣服之类的礼品,再后来,买一些金银首饰送给了徐媛媛。
徐媛媛现在是一个很成熟的武装部长。她对侯宽的态度一直很矛盾。侯宽以前干过二鬼子,徐媛媛是了解底细的。这种人有案底,不能重用,当领导有这种基本认识。可侯宽又讨人欢喜,送礼送物,徐媛媛很受用。她是个女人,以前又在香楼干过,对精美衣物和金银首饰有别样的情感。他想提拔侯宽,又怕侯宽屁股不干净,以后会出事儿给自己找麻烦。徐媛媛把这事儿压在心底,她在寻找机会,把侯宽用起来,算是还个人情债,侯宽的事儿一直这样悬着。
侯宽不知道官道上这些弯弯绕,过去跟日本人干,跟二鬼子干,只要有钱就行。他一天没有攥在手心里,心里着急上火。他认为,徐媛媛没有表态,说明送的礼品不到位,必须加大力度,尽快尽早把她摆平,逼她使出绝招办事儿。
侯宽把老婆的首饰借了过来。后来找到候印,把大哥这几年挣的钱也花了不少,侯印心疼得要死,以后找理由躲开侯宽,让自己老婆应付小叔子。侯宽最后找到侯五,他没有张嘴,侯五就知道他啥意思,直接让侯宽找刘汉山弄钱。他告诉侯宽一个秘密,刘汉山为孔家积攒了一大笔金银财宝,至少有一万锭金银元宝。只要能找到这个地点,这钱够咱家花一辈子。
侯宽听完愣了,传说刘汉山为孔家藏了一笔财富,他还不相信。看来,这事儿不假。侯五当过孔家管家,不十分了解底细,至少确定此事不是空穴来风。
侯宽咬紧茄子一样的厚唇:“老五,最近你啥事儿别干,专门去找这笔财宝的线索。要能找到,你娶媳妇盖房子的钱都有了,我当官送礼的钱也不发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