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苏穗刚一抓住玉钩,元斟就睁开了眼。
漆黑的眸色席卷苏穗,随着她逐渐放大的瞳孔,还未出声,颈间一痛。
元斟轻咳。
薛祁扛着楚恒,将人扔在了床上。
垂首死死抿着嘴唇,憋笑着不去看自家王爷衣衫不整,风情万种的样子。
冒了一句,“殿下受苦了。”
“太监呢?”
元斟没喝那口茶,只是唇稍微碰了杯口,此时却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已着人看押。”
元斟心间烦躁,“去将人引来。”
“殿下是准备将计就计?”薛祁隐隐有些兴奋。
又是有热闹瞧的一天。
“让你去你就去,再多嘴,就将你送到床上,和这二人做个伴。”
薛祁后颈一凉。
缩了缩头准备走,却发现他家殿下脸似乎有些红。
热的吧。
反正茶没喝,又吃了解毒丸,应该没事。
薛祁没多想,利索跑开。
元斟没有第一时间穿戴整齐,就是觉得热,此时也大约知道自己中招,暗道此毒浓烈,竟连解毒丸也无济于事。
用内力逼一逼,出身汗,再更衣,兴许还能赶上热闹。
元斟正想着,外间竟然隐隐有了脚步声。
*
殷瑛和元微二人去了元斟的寝殿,没见着人,此时苏珍儿小憩后得知消息也赶了来。
王卿一提议,“安王殿下想来是不会出什么事的,但以防万一,不如四处找找?”
元微点头,“也好。”
几人散开,除了元微身边有贴身女官跟着,其余人,都没让园林的宫女跟随。
殷瑛找人不算盲目,脑海中列了几个元斟可能去的地方,又想到前些日子宫中秘案总算有了结果,她拦住了一宫女。
问了从前先帝贵妃在皇家园林的住处,就径直往乘风台而去。
寝殿内似乎有动静,殷瑛直接推门而入。
眼前一幕,让殷瑛浑身一滞,又猛地转过身。
“咳,殿下,你这...”
元斟虚弱地靠在屏风前,“表妹,过来扶我一把。”
殷瑛想说于理不合,但眼下这一幕,也管不了什么礼不礼的了,安王看起来,似乎很不好。
衣衫松散,腰上的玉钩虽未解开,但领口大开,隐隐约约露出里衣。
殷瑛靠近屏风,刚伸手扶住,余光瞥到床上。
“殿下,这...”
她这算是体会一把什么叫语不成句。
“此事说来话长,先离开此处。”
元斟不好表现得太过,只让殷瑛扶着他手臂,并未将全部身体重量依托在她身上。
谁知二人还未踏出寝殿,门口开始传来骚动。
殷瑛也体会了一把心跳如雷的感觉,这若要让人发现,怕是安王和她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这边。”
元斟让殷瑛将他扶到靠床的墙边,刚伸手想按,手顿了顿,“用力按下砖面,后面是密道。”
还加了句,“手上无力,辛苦表妹。”
殷瑛并未多想,她本身力气大,用力一按,墙面翻转,果然出现一条密道。
二人进去后,墙面刚合拢,就有人冲进殿内。
“呀!这是,我天!”
苏珍儿一见床上的两人,激动地将屏风拉开。
手法有些粗暴,底座同砖石摩擦的声音,连同这声叫唤成功让床上衣衫凌乱的二人惊醒。
“啊啊!”
苏穗连忙手忙脚乱寻找凉被,却发现床上的被子不知为何,全在另一处的软榻上。
“出去啊,你们出去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啊啊啊,你滚啊!”
苏穗一脚将楚恒踹下了床。
楚恒吃痛,晕晕乎乎的脑袋也逐渐清醒,他揉着脑袋,狐疑扫向床上。
“我为什么在这里,你不是将安王...”
“住嘴!”
苏珍儿离得最近,“你们听见了吗,他们说安王怎么不在,难不成你是想和安王殿下有些什么?”
此处动静引得其余贵女前来,元微和王卿一紧随其后。
元微:“怕是想算计九皇叔!实在该死!”
王卿一用帕子捂嘴皱眉,“乘风台乃是当年贵妃的住所,听闻安王殿下会偶然在此居住,楚公子方才所言,莫不是也上了苏三小姐的贼船?”
苏穗:“我没有!你们走!我要穿衣裳!”
有贵女瞧不下去了。
“瞧这叫嚣的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没理的是咱们呢。”
“可不是,今儿好好的一场宴席,众姐妹都是难得入一趟皇家园林,竟叫这二人给搅了,若此事传出去,岂非还连累得咱们清誉受损?”
“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儿在建安侯府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了,前有她兄长建安侯在文府会文二公子,如今有她搭上伯府二公子,还真是建安侯府的一脉相传呢。”
说及此事,众人虽是没有哄笑,可眼底的轻蔑和捂帕子的嫌弃之情,深深刺痛苏穗的眼。
“快给我衣裳!你们出去,有什么好看的,我和楚恒是两情相悦,你们这是嫉妒!”
事到如今,苏穗只能这么说了。
与其算计,倒不如说她和楚恒情到深处,便选了一处没人住的乘风台亲昵一二。
这样比起谋算安王,至少只是清誉受损。
况且,在苏穗的计划里,若是谋划安王不成,嫁入安昌伯爵府,也是不错的选择。
元微对此很是不耻,“脸都没了,要衣裳做甚。”
但到底此处是皇家园林,让宫女赶紧将衣裳扔给这二人。
“事关九皇兄,二位穿戴齐整后,还是去太后跟前喊冤吧!”
元微甩袖离去,嬷嬷和侍卫不知从何处出现,架着苏穗和楚恒离开。
暗道中,殷瑛以为热闹已然看完,“殿下,机关在何处,该出去了。”
元斟靠在暗道墙壁上,方才运功,衣襟全然湿透,他觉得若叫殷瑛看见他这副摸样,定然不妥。
很狼狈。
可是...
“这里。”元斟修长的食指,按在砖石上。
殷瑛用力一按,二人回到寝屋。
“还请殿下速速更衣。”
殷瑛见状想退下,元斟蓦的绷直嘴角,咳了一口淤血,一时间站立不稳。
“殿下,您...”
元斟的不对劲,她也瞧出了几分,但又不能开口问。
“表妹无须担心,有些东西,逼出来便无碍,表妹还是先走罢,此时若叫他人撞见,于你清誉有损。”
虽然薛祁在外间守着,别人不可能撞见。
“殿下衣裳在何处?”殷瑛转而问。
元斟眼尾颤了颤。
她竟不走?
遂指着床后的屏风角落的檀木箱。
“殿下稍等。”
元斟无力靠着榻上的软枕,日光穿过乘风台外间的苍翠,将窗棂的冰裂纹洒在晶砖上,眼前,身影纤细,步伐却有些慌乱。
她笼罩在光晕下,取出他的衣裳,向他走来。
这一刻,元斟挣脱了这阵子凌乱的迷雾。
他想。
他不想殷瑛当他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