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捕头将赵大虎的事说了出来,李雨微明白了他的计划,随即点头道,“那你去散播消息,需要我帮忙跟踪抓捕苏婉儿么?”
余捕头摆摆手:“无须劳烦大师,我会安排妥当的。”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那赵大虎自然是听说了荷花渡溺水案的,他虽然在寻常人当中横行霸道,对传说中的神秘凶手确是怕得要命,当官差找上他要求配合诱捕的时候,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当日,中州城里大街小巷皆在传赵大虎醉酒打死了妻子,消息自然很快传到了寡妇巷。
想必苏婉儿不会坐视不理的。
虽然余捕头保证会安排妥当,李雨微还是不放心,回家吃饭哄娃睡着后又来了中州。
她感应了一下余捕头的位置,发现他的位置是城外一家酒馆,应该是在尾随赵大虎。
她到达后不久,便见到一名胡子拉碴的男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出酒馆。
这人醉醺醺的纠结往哪个方向走,一名路过的男子见状,好心地询问了一句,醉汉说了地址,那人抬手给他指路,另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还轻拍了几下。
醉汉道谢后摇摇晃晃朝那人指的路走,那个方向赫然是去荷花渡的方向啊,李雨微忽然明白过来,却见刚才指路的男子悄然尾随着醉汉。
而暗处的官差们也悄然跟上,余捕头果然使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法子。
只见醉汉走着走着,便走到了江边。
他朝江里看了一会,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忽然张开手臂往水里扑了下去。
跟在身后的男子见此情景,冷笑一笑,转身欲离开,却发现后路已经被一群人围住了。
他脚步微顿,随即毫不犹豫朝江边跑,一头扎进了江里。
江面这边也有官府埋伏的人,及时救起了醉汉,那名男子也在水中被捕了。
待众人看清时,发现那人竟然是个女子,正是女大夫苏婉儿。
余捕头冷声说道:“苏婉儿,这是你犯下的第十三桩案子,人赃并获,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苏婉儿手脚已经被镣铐锁住了,口中吐出一口水,冷笑一声:“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捉我?我只是赏月路过此地,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哈哈,我乃中州城的捕头余振业。亲眼所见你谋害赵大虎,你还敢狡辩?刚才你在赵大虎身上拍那几下,是给他下了药,还给他指了一条不归路,让他往江边走,明人不说暗话,别敢做不敢当啊!”
“小女子只是路过此地,见到一个醉汉自己跳江,我不顾安危跳入江里救人,却被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捉住,真是冤枉啊。”
“好一副伶牙俐齿,明明是你诱骗醉汉投江,却颠倒黑白。”余捕头怒喝道。
苏婉儿却丝毫不怯,“呵!那些都是你的臆测,可有证据?”
“搜身!”余捕头一声令下,立即有两名捕快对她进行搜查。
只是搜了一遍,发现她身上什么都没有。
苏婉儿冷笑,“呵,余大人,无证无据拘押小女子,你胆子不小哇。”
余捕头却并不惊讶,“你方才落水,证据自然不会有了,但是,我有的是时间调查。”
“证据自然是有的。”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李大师一袭白衣从暗黑中缓步而来。
“李大师,您怎么也来了?”余捕头目露惊喜。
“呵呵,苏大夫手段高明,我担心你功亏一篑,自然得来一趟。”
“嗯,有劳大师。您说的证据,是什么呢?”
“证据在苏大夫的发簪里,白日里去寡妇巷侦查时,她不是正在整理草药么?”
余捕头回忆着当时看到的药材,随即问道:“李大师,那是什么草药?与本案有关么?”
“对,那是鼠尾草,一种致幻的药材。方才赵大虎自己朝江里扑去,正是中了她的致幻散,看到江里有他朝思暮想的人或物,自然就扑进去了。”
听闻此言,苏婉儿自知彻底败露,她坦然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不错,那些人都是我被鼠尾草迷惑了,以为江中有美娇娘或金银财宝,才会自己往江里跳。那些人皆是嗜酒如命、家暴妻子的恶徒,死有余辜!我不过是替天行道!”
余捕头见她承认了罪行,态度也软了些,叹道:“苏婉儿,你的遭遇令人同情,但杀人终究是犯法之事。你可知罪?”
苏婉儿冷笑:“我何罪之有?那些恶徒活着,只会害人害己。我杀了他们,是为民除害!”
李雨微上前劝道:“苏姑娘,你的心情我们理解,但世间之事,皆有法度。你若继续杀人,只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苏婉儿沉默片刻,终于泪流满面:“我只是……只是想为那些受苦的女子讨回公道……”
她已经除掉了十二名醉汉,自然知道自己伏法后没有活着的可能,从迈出第一步开始,就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了。
忽然,她快速拔下发簪刺向自己的喉咙,在官差们反应过来时已经咽了气,睁着大大的眼睛,仿佛在看天上的月亮。
李雨微其实能预知她的行为,也有能力阻止,但她尊重苏婉儿的选择,与其面对漫长的审判,关押、谩骂以及未知的屈辱,最后还得身首异处,还不如给自己一个痛快。
但苏婉儿也是受害者,也是被逼上绝路的人,李雨微心里有几分怜惜之情,随即帮她施法超度,减轻她在阴司所受的苦,早日轮回。
余捕头感慨道:“此案虽破,但世间仍有无数女子在受苦。我们身为官府之人,理应为她们伸张正义的,可惜我们能做的太少了。”
李雨微点头:“正是如此。世间之事,善恶有报。但愿此案能警醒世人,莫再因酒误事,害人害己。”
余捕头悲伤地点头,“我会找个说书先生,将此案变成话本子,让世人引以为戒。”
李雨微辞别余捕头,回了家中。
世间女子的命运,靠别人的保护和施舍是不会得到改变的,只有自己立起来才会有所改变。
这一刻,她第一次强烈地希望早日推翻宇文皇朝,推行男女平等的政策。
第二日清晨,她依然出现在中州城的摊子上。
街上皆在传连环杀人凶手落网的消息,有人欢喜有人悲吧。
不多时,摊子上来了客人。
客人是个大娘,约莫五十来岁,自称楚大娘,丈夫是荷花渡上的摆渡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