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疑问的不止柳明岚,众人皆是一脸不悦的看向门口。
往年,宏文帝都会带太子一同出席,众人自是知道这人不是赵楚希。
本就因为皇室迟到有些不悦的众人,更是直接显露出了不耐。
法家席位上,一名约莫五十来岁的老者直接开口讥笑道,
“既然皇室不愿出席,那往后便不用留位置了,百家峰会,本就没有皇室的位置。”
此话可谓是大逆不道,但哪怕是穆真也没有出言辩驳,只是皱着眉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年轻人。
再看其人的反应,显然也是赞同法家之人的说法。
其余百家都自持身份,此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兵法两家,就成了众人的嘴替。
李牧这才发现,皇室的席位并没有什么不同,而是与其余百家类似。
显然在这峰会中,并没有什么特权。
门口,俞守业折扇敲击着手心,目光扫向厅中众人,随即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自顾自的朗声道,
“方技家俞守业,见过诸位前辈。”
“方技?可有人听过?”
“不知,多半又是个想要扬名的疯子。”
“速速将人赶出去,既然皇室的人不愿来,便不用等了。”
然而,俞守业却并未因为众人的话而有丝毫变化,径直朝着皇室的席位走去。
见状,那法家的老者又要开骂,却被名家二老拦住,其中一人快步走到那名小太监身边,开口问道,
“敢问公公,太子如今在何处?”
小太监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光是老者身上的威势便让他有些站立不安,支支吾吾的开口道,
“太,太子殿下身体抱恙,今日,今日一切事物,由,由俞先生做主。”
名家老者皱了皱眉,显然很是不悦,却还是耐下性子对众人说道,
“既然如此,今日便由这位俞小友代表皇室,莫要耽搁了今日的大事。”
提到“大事”二字时,还提议加重了语气。
闻言,众人皆不应声,但意思已是默许。
毕竟今日主要目的,是如何分割阴阳家留下的这块大蛋糕。
上至皇族祭祀,兵工制造,下至都城医药,百姓民生,分得一块都是难以估量的利益。
甚至,儒家魏系一脉倒台,朝中正是用人之时,此时是安插各家眼线的最好时机。
众人只当这方技家是那脓包太子想要扶持的属于他的“阴阳家”,并未将其当做一回事。
一场风波无疾而终。
只是,在场有三人,听到这方技二字时,反应却与其余人有所不同。
其中二人自然就是李牧与孟似玉。
就李牧所知的,冗夷之乱有方技家的影子,医家的事更是方技家主使。
如今看,这方技家又和太子有牵连。
孟似玉则是一直在调查着方技家,却没有丝毫头绪,正一筹莫展,方技家的人竟然就站到了自己面前。
害她在床榻之上躺了这么多年,这笔账总是要算一算的。
而最后这人,却是兵家席位上,一位从始至终都没睁眼的老者。
在听到“方技”二字时猛睁开了眼睛。
作为当代兵首,前朝的拥簇者,这两个字他可谓是深恶痛绝。
当初那名诱导前朝帝皇求仙问道,追逐长生的方士,不正是自称方技。
方技者,皆生生之具,王官之一守也。
他这辈子也忘不了这两句话。
俞守业的出现,让他的心中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
莫不是前朝最终的灭亡,与如今的赵姓皇室有关?
还是说,方技家又出手了?
如今这兴朝,又要重走前朝的老路!
他不敢想,他对前朝皇室确有愚忠,但也知如今的国泰民安来之不易。
所以他才带领兵家旧部远离都城,既不效忠,也没有要返兴复归的意思。
就在这三人各有心思之际,厅中的议论也已进入了白热。
名家希望与儒家一样,推荐弟子入朝为官。
墨家可接下铸造司的烂摊子,但需要皇室出面,推广墨家现有的所有利民研发。
并要从中抽利,以便日后研究。
这样墨家弟子就不用像之前一样,整日外出接取官府发布的任务,将心思都放在学术上。
人宗可重拾祭祀大任,但国师一职就算了,人宗没这闲工夫,想要求卦占卜国运,让宏文帝亲自来青峰观。
医家什么都没说,也不用说。
即便是过去的弱水堂,背后站着的依旧是医家。
更别提那些天灾导致的重大疫情,除了医家,旁人根本没有能力处理。
当然,作为阴阳家仅存的一脉,唐沁自是也插不上话,比起不受人待见的俞守业,还要小透明。
兵法两家与往年一样,用荒界独有的矿藏香料换取丝绸粮食,对于都城的纷争他们并不感兴趣。
话最多,要求最少,纯纯的看热闹。
最终,众人的目光便齐齐落到了代表皇室的俞守业身上。
李牧方才虽然心不在此处,但众人议论的过程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只能用两个字形容,“绝了!”
各家自说自话,将利益分配的明明白白,与李牧一开始预想的峰会大相径庭。
言语间就像是在给皇室赏饭吃,这兴朝没了他们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灭国,态度极其傲慢。
李牧突然意识到,皇室和百家的地位,并不像自己穿越前的那些古时王朝那般。
如今这九州,更像是皇室与百家共同治理,且因为亲疏有别,皇室还是势弱的一方。
李牧甚至推断,若非因为祖宗规矩或是民心等问题,百家分分钟敢反。
过去,李牧只以为宏文帝头疼的是那些百年的门阀世家。
如今看来,如同诸侯的百家,才是皇室最大的心病。
这样下去,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李牧扪心自问,若自己是皇帝,能忍的了有人骑在头上拉屎?
李牧不是很懂政治,见众人都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也弄不清究竟是自己的思想过于超前,还是皇室过于窝囊。
毕竟只要思想的束缚还在,他眼中的不合理,对于这个世界也许才是合理的。
李牧皱眉想着,有种悲天悯人的感觉。
突然,重重的在自己的面具上敲了一下。
这种国家大事关他屁事!
荼毒百姓,异族入侵,这种是个男人都忍不了的事他操心一下也就罢了。
像这种历史的车轮子想要碾谁,是他一个小小穿越者能管的了吗?
他现在要关心的,是这峰会之后,与善渊的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