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是萧知蘅,是你母妃,也是辰国的皇后,晋国的长公主,但那又怎样……又怎样呢?”萧知蘅大笑完,突然停住笑,怒声朝李树闻吼道。
李树闻呆呆地看着她,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下,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现在的他,只是单纯地面对着萧知蘅那张血肉全无,鬼魅般的脸,他就痛得难以呼吸。
他既希望寒月生就是萧寒月,但又不希望她是。
他的母妃是当世第一美女,她冷艳高贵,风华绝代,而此刻的寒月生,不男不女,容貌尽毁,如同亡灵,几乎都没有人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她会变成这样?
为何她的恨会这么浓厚?
“母后,别怕,长策在……母后……告诉我……告诉我……”李树闻无助地走上前,不顾寒月生阻拦,死死地抓住她的手,像个孩子般笨拙地安抚道,“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求求你了……”
“告诉你了,你就可以为我去死吗?”萧知蘅突然冷眼看向李树闻道。
李树闻惊惶地看着她,愣了几秒,随后不假思索地点头道:“如果你真想杀我,就杀吧!母后,孩儿是你生的,我的命是你给的。你若真恨我,尽管把我命拿去吧。”
“好!那我就告诉你!萧知蘅到底是怎么死的!”萧知蘅故意加重了“死”字,对李树闻说道。
李树闻不发一言。
萧知蘅将手从李树闻掌心抽出,转过身去,望着前方的山脉,忽而一笑,慢慢说道:“当年,我得知消息,知道有人发现了我在民间大肆敛财的消息,我就知道,你父王早晚会来质问我。我对辰王没有一点爱意,对你们辰国也是。当初之所以答应和亲,是我知道,我留在晋国也无未来,晋王忌惮我,忌惮我的公主府,我留下,如同金丝雀鸟,非但没有自由,还会连累一直跟着我的人,包括我的弟弟,你的舅舅萧温年。”
“温年年幼,不堪大任,我仔细思索过,与其留在晋国当个人人唾弃的长公主,不如来辰国当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倘若我能把控辰王,先将辰国占为己有,再以此吞并晋国,我依旧可以实现我的女帝梦。但等我嫁到辰王之后,我才发现,你父王虽平庸,但并非是个会为了女人放弃一切的男人。所有男人都权衡利弊,他虽口口声声说爱我,却只把我当成后宫里跟其他妃嫔一样的玩物,朝堂之事他从不让我过问,就连批奏折,他也从不在我面前批。渐渐的,我就明白,这个男人掌控不了,我只能另找机会。”
“所以你就联合慕颜跟钟北尧在民间大肆敛财,想要带这笔财富回晋国,充斥晋国财富,帮萧温年夺权,先吞并晋国,再来征战我们辰国?”李树闻急声说道。
萧知蘅没有辩解:“没错,但这条路因为你的出现被改变了。”
萧知蘅回头看李树闻,情绪平静了许多:“原本我想屯完钱,就带着钟兆跟萧慕云离开辰国,但我没想到我会那么早怀孕,并且还生下了你。我原本以为,我不喜欢孩子,我也不会替任何男人生下孩子。可你来的太意外了,我想过把你打掉,我吃过堕胎药,但你很顽强,你没有死。我想,也许老天要我生你。于是我怀胎十月,将你生下。不管你是女儿,我就带你离开这里,一起回晋国。”
“可我是男孩,是儿子你就不要我了吗?”李树闻伤心地问萧知蘅。
萧知蘅冷笑:“男人不可信,都该死。不管是你父王,还是我父王,还是其他人,都一样。”
“所以你才一生下我,就把我扔给别人养,就因为是个男孩子。”李树闻眼泪再度落下,他从来没有想过萧知蘅不爱他,是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
“是……也不是……我一开始确实很不喜欢你,生下你后,我身体也有损,我没有把握立刻离开辰国。再加上,当时我们私下藏的钱并不足以支撑我回晋国夺权。所以,我们又停留了几年,知道你父王带着群臣来质问我。我就知道,不能不走了。”
“那日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自戕,太医也验过你的尸体,你是怎么假死逃脱的?”李长策伤心地追问道。
萧知蘅突然嗤笑一声,抬眼看他,眼神带着几分讥讽:“很简单啊,因为我会阎罗之梦,这是一门失传已久的武功绝学,是我母后死之前留给我的,它可以让人短时间进入假死阶段。在你父王带人来找我前,我就已经使用了阎罗之梦,我故意当着你们的面自尽,实际上我根本没有伤到要害。我假死后,太医将我尸体放在寝宫,后经过皇后之礼,你父王将我安葬至皇陵,我只要等此功散去就可以醒来。””
“既然一切都按计划所行,你假死成功逃离皇宫,为何还会变成现在这样?”李树闻不解道。
萧知蘅神情变冷,一股寒气席卷住了李树闻,她的声音突然再度变得尖利起来:“因为叛徒!我假死前,将藏宝库的钥匙给了萧慕云他们,让他们按约定的时间来皇陵接我离开。谁知,她跟钟兆两个人为了吞掉我的宝藏,在我苏醒之前,就将我的棺木封死,然后带着钥匙消失。我醒来后,不管我怎么用武功,都无法推开棺材。因为皇后之棺是纯金打造,重如山峰,我纵使武功再高,也难以推开,何况,它还被用水泥浇筑封死了。”
似乎预感到了后面发生了什么,李树闻的脸顿时苍白了下来,他一脸心疼地望着萧知蘅,紧紧地攥紧拳头。
“我醒来后,发现棺材推不开,我就知道我被背叛了。那一瞬间,我觉得苍天真可笑,为何要一再逼我。你知道棺材里有多黑吗?有多窒息吗?若非我内力深厚,我根本扛不下来。我每天一醒来,就是拼命地出掌打棺材盖,打得满手是血,没力了再停下来。”
“饿了,我就吃自己的血。久而久之,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多久,直到我发现,我身上开始长虫子。对,人的肉一旦开始腐烂,自己也会生虫。我的脸,我的耳朵,我的身体,都开始自己长出肉虫,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开始腐烂。看着虫子从我的身体里钻出,我再把虫吃掉填肚子,哈哈……”萧知蘅再度大笑起来,然后对着李树闻捋起自己的衣袖。
顿时,一条满是虫洞的手臂出现在李树闻的面前。
李树闻惊恐地望着它,双眼布满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