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方来的暖流被巍峨的秦岭阻挡,形成了降雨。
十月的襄阳,下起了淅沥的冬雨。
柳胜带上最爱的三个女人,出城会合了外甥刘善,引领了十几个家丁驱赶着两辆马车一路向南。
凭借着手中的文牒顺利的出了武关,一路向南,经南阳、过新野,然后进入了襄阳郡。
柳胜打算去武陵投奔姐夫,据外甥刘善说此地汉人与蛮夷杂居,官府掌控力薄弱,只要手里有钱,甚至可以组建一支私人武装,成为天高皇帝远的土皇帝。
于是,柳胜决定去武陵过完自己的下辈子。
但这冬雨越下越大,柳胜决定寻找一处客栈落脚,等雨停后继续赶路。
冒雨走了三四里之后,众人发现路边有一座挂着“卧龙客栈”牌匾的客栈,决定在此入住。
“在此歇歇脚,等着雨停了之后再走!”
柳胜探出头来吩咐道。
十七骑簇拥着两辆马车进了客栈,交钱后开了两间上房,以及普通客房若干。
傍晚时分,客栈又来了一支队伍,七八个骑马的官差簇拥着一辆普通的马车,冒着淅沥的冷雨进入了客栈的院子。
“店家,给我们安排几个房间。”
为首的胥吏从怀里摸出一块银铤拍在柜台上,“要一间上房,另外加上四个中房,再弄些吃的。”
掌柜笑容满面的把账算完找了零钱,吩咐伙计领着客人上楼。
“江娘子,房间安排好了,请下车。”
胥吏披着蓑衣,来到马车前掀开了车帘。
“娘子,慢些。”
首先下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婢女,手里撑着竹伞,等待车内的女子下车。
“呵……北方的天气真冷啊!”
一身鹅黄色襦裙的江采萍小心翼翼的从车辕上跳下,又小心翼翼的踮着脚尖走路,唯恐弄湿了漂亮的鞋子。
胥吏笑道:“嗨嗨……这里可不是北方,过了秦岭才算北方!”
旁边的一名差役补充道:“北方的冬天可不会下雨,只会下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
江采萍一脸期待:“真是太好了,我活了十六年,就小时候见过几次雪,现在都忘了雪是甜的还是咸的了。”
这家客栈的大厅同时经营着酒肆,有点像是龙门客栈的风格,刘善此刻正带着五六个嗜酒的随从划拳饮酒,瞬间就被江采萍的美貌吸引,看的眼睛几乎直了。
直到江采萍踩着楼梯上了楼,刘善的眼神依旧直勾勾的无法收回。
“嘿嘿……大郎你这是动心了啊?眼珠子几乎就要飞出来了!”
“不过,有一说一,这小娘子真是美若天仙啊,小的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女人!”
“没看到护送的穿着礼部的差服,这小娘子可不是普通人,咱们切勿生事!”
随从们一阵议论,继续喝酒吃肉,很快把美貌的小娘子抛诸脑后,但刘善却是仿佛被勾走了魂魄。
江采萍等人上楼放下随身物品,旋即又下楼吃饭。
八个官差坐一桌,江采萍与侍女一桌。
不等喝完酒,刘善便上了楼,“噗通”一声跪倒在柳胜的面前。
“舅舅,客栈里来了一个美貌的小娘子,把外甥的魂勾走了。
请舅舅下令让小的们帮我把小娘子抢了,要不然外甥以后怕是茶饭不思,寝食不安了……
你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外甥得了相思病,最后瘦的皮包骨头啊!”
柳胜正与三个小妾在客房内饮酒,闻言哂笑一声:“阿善,舅舅还不知道你什么德性?在长安待了五年,你到现在也不娶妻,每日流连于青楼勾栏,说的自己像个痴情郎一样!”
“只要舅舅帮我抢了这个女人,外甥老老实实的跟她过日子,生一堆孩子,将来给你养老送终。”
刘善跪在地上信誓旦旦的发誓,“这次外甥决不食言!这个小娘子正在楼下吃饭,舅舅不信到窗边看看,就知道外甥所言不虚。”
三个年轻女人俱都露出不服的表情,嗤笑着纷纷起身走向窗边。
“让我们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大郎这种风流浪子说出这般肉麻的情话?”
柳胜自恃在宫中待了三十多年,什么样的美貌女子没见过?
依旧稳如泰山一般盘膝坐在床榻上饮酒:“行了,别说的这么情深义重,你去问问多少钱能买过来?不超三百贯,舅舅都依你!”
刘善为难的道:“小娘子身边跟着官差,怕是用钱搞不定!”
“官差?”
柳胜急忙把筷子拍在桌案上,“操,少给老子惹事!手里有钱,什么样的女人买不到?”
“还别说,这小娘子真是挺好看的!”
“你瞧这眉眼、这嘴唇、这身段,搁在我们风月楼定然是头牌。”
“得了吧,你们风月楼什么水平,给这小娘子提鞋都不配吧?”
三个女人站在窗边叽叽喳喳,一阵品头论足。
“让老子瞧瞧,什么样的女子?”
柳胜拧着眉头从床榻上跳下来,趿拉着鞋履来到窗边,朝一楼大堂看去。
只见这女子生的明眸皓齿,臻首娥眉,肌肤胜雪,唇似丹朱,身段窈窕修长,肥瘦相宜,约莫十六七岁年龄,即便放在美女如云的皇宫里那也是上上之选。
再看她身边跟着的官差都穿的礼部制服,柳胜猜测道:“这小娘子十有八九是礼部给圣人采选的良家子,万万不可招惹,给我老实一点,饱饱眼福就算了!”
“偏不!”
刘善耍起了脾气,“这女人我要定了!”
柳胜恼怒的道:“你也不看看什么处境?咱们没日没夜的逃命,唯恐被长安的人追上来,你还敢主动惹事?”
“已经逃了八百里,根本就没人追上来!”
刘善站在窗前狡辩,“离开长安的道路几十条都不止,追兵怎知我们去了哪里?”
柳胜压低声音道:“没看到对方跟着官差吗?”
刘善不屑的道:“礼部的官差而已,不过是跑腿打杂的,怕他作甚?他们只有八个,我们有二十一人,还怕打不过?”
柳胜瞪眼:“哪有二十一个?十六个随从,加上你也不过才十七人!”
“加上舅舅,还有三位舅娘。”
刘善指了指站在窗边的三个女人。
柳胜怒道:“胡扯,她们能做什么?”
刘善道:“能帮我抓住小娘子的胳膊和腿,能帮我捂住小娘子的嘴!”
“抢劫良家子,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柳胜一把扯住刘善,“赶紧给老子回房间睡觉,少惹事,不知道何时官兵就追上来了!”
“就算不抢这小娘子也是杀头的大罪!”
刘善一把甩开舅舅的胳膊,“舅舅贪财,外甥好色,这个小娘子,外甥要定了!”
“你敢?”
柳胜气的吹胡子瞪眼,“老子看哪个敢帮你抢人?”
“哈哈……”
刘善大笑,“我自有办法让舅舅帮我抢人,你不想抢也不行!”
话音未落,刘善便推开窗户,朝楼下扯着嗓子大喊。
“喂……礼部的狗腿子听好了,这楼上住着一个朝廷通缉的要犯,他现在要抢了这个小娘子,我劝你们乖乖的把人交出来!”
“你……”
柳胜的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手指颤抖着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楼下的官差被吓了一跳,四个腰间佩刀的武差旋即拔刀出鞘,大喝道:“咱们萍水相逢,最好河水不犯井水,我们护送的乃是礼部采选的良家子,你们若是胆敢放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老子已经犯了杀头的大罪!”
刘善放声大笑,吩咐还在喝酒的五个随从道:“把门堵住,休要放走一人!”
这五人俱都是刘善的狐朋狗友,为了防身,在逃跑的途中俱都携带兵器。
此刻听到刘善一声令下,当即刀剑出鞘,把房门堵死。
刘善走出房门,朝隔壁休息的随从吆喝道:“小的们,都给老子从床上起来,把这些官差全部抓起来,否则咱们只剩死路一条!”
其他房间里的随从闻言俱都抄起家伙,陆续走出房间,一头雾水的望着柳胜,等待着他下达指示。
柳胜还能说什么,气急败坏的尖着嗓子道:“把门关上,客栈里的人全部杀掉,休要放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