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侯府-后院】
司徒苍羽自问不是一个易暴躁,爱发火的人,五岁开始看兵书,学兵家之诡谲,书上也好、太傅也罢从常说:领兵之将,心不乱,兵不散。将帅失心,不战而退。
显然,这话司徒苍羽用到谁身上都有效,可偏偏珩靖靖不行,珩靖靖三言两语,就能让司徒苍羽火冒不止,还想时时刻刻掐断珩靖靖咽喉,拔了那每一句轻飘飘带着蛊惑又带着逗弄说辞的舌头。
十几年快活,潇洒岁月里,从没有过如此失态反常。
今日莫名其妙的跟着珩靖靖回了府、三言两语间换上了他的衣袍、还给他做了饭、好好的商谈请教还没开始,自己到一股脑的先给他下了跪....现在又稀里糊涂的在院里给他堆雪人.
司徒苍羽团揉着雪球,看着冻得通红的手心手背,又回头看了一眼立在房檐下,捧着汤婆子悠哉商着雪景的珩靖靖.
这他娘的,到底是哪儿出错了?
“还差一个头,小将军。雪越下越大了” 珩靖靖挂着浅笑,温声平和开口。
司徒苍羽手里团着雪球,心里暗讽:刚叫老子出来时,雪可比现在下得大多了。将雪人脑袋堆上,司徒苍羽小木子瞄了瞄轮廓,到小厨房找了蔬果,扮成鼻子、眼睛、嘴巴。最后满意的拍了拍手。伸腰时一只手碰到一旁后雪堆,司徒苍羽悄摸露出一抹坏笑,手里团着雪球,朝珩靖靖脸上砸去。
下一刻,司徒苍羽就后悔了。这次珩靖靖倒是没对他动手,可是对那丢去的雪球动了手。丢出去的雪球在离珩靖靖脸上半毫之间,停住了!都停住了!
只见珩靖靖淡然的朝后退了半步后,雪球彷如解了封印般,“啪”的摔到地上,倏然间化为一滩寒冰。
珩靖靖姿态从容 ,看着雪人,不甚满意评价:“有些矮,又太胖了,很丑”转而语重心长道:“小将军,你不擅长,下次别堆雪人了” 抬脚慢悠悠回了屋。
司徒苍羽看着地上化冰的雪球,打了个颤,不知道是被冷得还是被吓的。卡在喉咙里骂娘的话闷声咽了回去。抖了抖身上的积雪,搓着红透的双手,脱鞋入室走到火炉旁烤火。
冻得麻木刺骨的双手,随着暖热上升,慢慢有了知觉。司徒苍羽心里琢磨着珩靖靖他是如何做到,让雪球悬在半空的这事儿。怀里就滚进来一个汤婆子,“不热了,注水吧” 珩靖靖理所应当开口。
“三公子,你这不让下人入院,专抓我回来伺候你。这是什么毛病啊” 司徒苍羽拿起汤婆子,看着珩靖靖。
珩靖靖懒洋洋扫了他一眼:“你...好....啊!我喜欢”
司徒苍羽又要爆了! 心里两个声音不停:丢过去,用汤婆子砸死这个嘴欠的....不能丢,忍住,忍住,丢了雪球就是你的下场...
“雪球没玩儿够,改用汤婆子了?” 珩靖靖拿眼瞧着举着半高的汤婆子,开口问道。
司徒苍羽霎那收回了手,将汤婆子放到怀里。露着皮笑肉不笑神情,讨好问道:“三公子,你这功夫,哪儿学得?师出何方啊?...嗯...我虽不才,但是世间功夫也是知道不少...你这一脉简直..简直就是...此招只应天上有,世间半招不曾见”
珩靖靖轻“哼~” 慢悠:“天生的 ” 带着几分逗弄腔调:“小将军,你三公子会的可还多着呐,想玩玩嘛,留在卫都,三公子天天陪你玩儿” 话音之间,朝着司徒苍羽软垫处靠拢。
吓得司徒苍羽抱着汤婆子,屁股不停向后挪动着。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自己玩儿,自己玩儿”
珩靖靖,勾着浅笑,挑了挑眉,少焉坐回了软垫。
司徒苍羽见状,撇头看向窗外,深吸一口气。稍缓了缓,才慢慢转身,轻咳一声:“三公子,今日时间也不早了,明日我还得回边城,这大雪天的,路也不好走。我先回去收拾收拾”
“哦!?小将军真是三心二意的薄情人,刚刚还跪请我为梁国筹谋,这么快就反悔了”
司徒苍羽抓了把头发,看着火炉上的冒泡的热水壶,将手中的汤婆子放在小案上,手里解着口:“三公子如此本事,岂能草率,我回去奏请梁帝,以国师丞相之礼拜请三公子..唉...刚刚是我太唐突,太无礼了。我得回去反思反思” 说话间,双手也没停着,将汤婆子重新注了热水。堆着满脸假笑,将汤婆子递给珩靖靖。
珩靖靖先是看了看司徒苍羽堆得面目全非的假笑,才慢悠悠接过汤婆子:“那...小将军慢走.”
司徒苍羽心生疑问:什么?这就放我走了?就这么简单?他是不是还有其他阴招等着我?不行...称他没有其他想法前,赶紧跑...
这样想着,司徒苍羽麻溜的告辞,蹬上靴子,冒着风雪,一口气踏雪跃房檐的回到了名苑楼雅阁。
.....
司徒苍羽刚走不久,珩旭,珩栎两人提着酒朝珩靖靖院里走去。
“嚯...大哥,这雪人可真丑”走在前面的珩旭看着覆上一层新雪,更看不清雪人五官的大雪堆。开口对着身后的珩栎吐槽。
珩栎边走边看着雪人,笑呵呵:“二弟还是你厉害,这都能看出是个雪人。”
珩旭先在门限上扫了扫身上的积雪,一边踩着小垫拖鞋调侃道:“大哥,你看那圆鼓鼓的一大团,像不像大哥肚腹” 话音未落,入了房内。
跟在身后的珩栎,站立在门限处,高喊一声:“来人”
伺候的下人们,从院子外鱼贯而入,一波伺候珩栎拖鞋、解氅衣,拧热帕子....另一波入了房内,给珩旭和珩靖靖递上热拍子,在小案上摆放好茶点、小吃、小菜温上珩旭带来的酒...
门外的珩栎用热拍子抹了抹脸,下人又将另一只热帕子递了上来,擦了擦手...等一切都伺候妥帖后才进了门。
两位小厮早就在火炉旁铺好了宽大软厚的垫子。伺候珩栎坐下后旁的下人规整好一切后,恭敬对着三人行礼,麻溜退出了院。
珩旭指着珩栎,对着珩靖靖说:“不是我的主意啊,都是大哥的”
珩栎冲着珩栎笑笑,又自个拿起筷子夹东西吃:“靖靖...你这后院大哥真不太爱来,下人都一个。着实不方便”
珩靖靖和悦挂笑,手指摸了摸温酒壶,给珩栎斟了杯热酒:“大哥,酒热了”
又给珩旭和自己也倒上了杯,谷酒热香四溢,三人碰了碰杯....冬雪覆景,热酒入喉,“美哉,美哉.冬天就得赏雪景,饮热酒,吃香肉” 珩栎眯了眯眼,十分享受,晃着酒杯意犹未尽开口。
“雪拿儿都能赏,酒那儿都能喝,大哥今日来一趟,也是不容易,兄弟之间,有什么大哥尽管开口” 珩靖靖靠着软垫,半卧而坐。怀里放着散书和汤婆子,一手放下酒杯。声音里透着清冷有温和。
珩栎笑呵呵,面容透着,老父亲才有的慈眉目善。微微睁开眼,眼神示意再给自己添上一杯:“等大哥喝两盅慢慢说” 指了指珩旭:“要不你来说”
珩靖靖给很栎斟满热酒,看向珩旭,一副到底说不说的表情。
珩旭泯着嘴,面露难色,想了想:“啧啧...这不快过新年了嘛,大哥想娶妻了”
闻言吃得美滋滋的珩栎,手里夹肉的筷子一抖,放出了声。“啊!我要娶妻了” 珩栎面露惊讶,看着珩旭,又看着同样疑惑的珩靖靖 :“我怎么不知道?”
珩旭一脸得逞模样,喝了口酒:“大哥莫慌,大哥莫慌...早晚大哥会知道的” 又看着珩靖靖,十分认真开口:“当初,靖靖你一句‘不用管’就把你大哥和你二哥的谣言传遍了满天下,如今,大哥要娶妻了,新嫂嫂肯定也会知道这些谣言。到时候长嫂入了府,我与大哥、长嫂低头不见抬头见,若我与大哥说上半句话,长嫂怕是也得多琢磨多话出来” 又语重心长的看了看珩栎,转头对着珩靖靖:“二哥不怕这些谣言,二哥只是担心给大哥与长嫂舔了嫌隙,靖之你看...” 说着手指珩栎:“大哥多不容易,貌不扬,有贪食,年纪也上去了...父亲为了他,白丝都愁出来了...我...”
不等珩旭还没说完的话,珩栎就给了他一脚:“好啊!平日你就是这样编排我的。”
珩旭慢慢起身,理理衣襟:“谁叫你老坑我,逢人就说我孤僻,让朝中大臣都帮我寻老婆,搞得每日当差,大臣们见着我,不是掉头走就是装作没看见,昨儿陛下还问我:‘是不是父亲也在为我亲事犯愁,话里话外说着七公主有多好’ ....有你这样做大哥的嘛”
珩栎自知理亏,只能干瞪着珩栎,又因为面容实在是过于慈善,看起来十分逗趣。看得一旁的珩靖靖都没憋住,与珩旭对了一眼,两人都笑出了声。
珩栎将杯中的就一饮而尽,又恢复了慈眉善目神情:“靖之,是这样的,今日大哥与二哥来,是又两件事得让你拿主意。”
珩靖靖抬手,将三人酒杯斟满:“大哥请说”
“这第一件事嘛,是今日下差陛下留下的,得留在韩国的暗线消息,韩国准备开春后攻打许国,想将帘佢山脉都划入韩国,若真开战,北疆以南草原、戈壁上的小国部落,以及这几年成了气候的浮于国,都会凭空伸出别得心思。朝中兵部主张借机,出兵联合韩国收了北疆以南地界,但陛下不想出兵更不凭空入乱世战火。大臣们又担心小国部落借机联合,偷袭我卫国后背。”
珩旭颔首,补充道:“你也知道,陛下这些年朝政料理越来越松懈了,好在朝中委以重任的都是纯臣、良将,平日卫国大小政务,朝中上下风气清明。可这种大事,还是要陛下抉择的。本来都预料到陛下会同样朝臣建议的,哪知道兵部刚禀奏完,陛下果断开口,不出兵,不讨伐,不入乱。声音洪亮又威严。”喝了口热酒,继续开口:“当时我就再在一旁,看着朝中大臣各个都面露惊色.....毕竟,上回听到陛下如此威严开口,还是立皇太子的时候.”
珩栎醉了嚼着肉,连连点头,等珩旭说完后,又接了话过去:“群臣到朝会结束,也没讨论出该如何。下朝后,我在宫里等二弟,转眼,就被陛下招到了后花园,陛下一边拿着梅枝逗雪燕,一边慢悠悠道:“靖之是不是窝在院里玩儿啊?”
珩旭兴致新起,打断珩栎开口:“大哥当时说你每日都在火炉旁烤火赏雪玩儿。陛下笑呵呵道‘既然如此,今日之事就让靖之烤着火办了吧’。然后就让我和大哥回来了”
珩靖靖听闻二人一唱一和的说完:“大哥、二哥又来...这些年,皇粮一口没吃上,事儿倒是一件也没少。这么大的事儿朝中不料理,陛下不想管,为什么让我一介闲散公子来办?早知道就随皇太子去了”
珩旭拍了拍珩靖靖:“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一切都是为了卫国。”
珩靖靖平躺在软垫上:“二哥,这话我可听太多次了”
从五岁那年,拜了卫帝,这些年国库没钱了找他,皇太子游历找他,和亲挑衅找他...凡皆种种,每回就没有一件是好办的...每回事儿办成了卫帝都语重心长对他说上一句,都是为了卫国。后来,这句话演变成了,凡是有事儿找他,无论大小都会跟带上一句。
这话卫帝用的少了
但是西侯府有得多啊,哪怕西老侯爷想让他陪着下盘棋,也能说出:“这哪儿是陪我下棋,这都是为了卫国和谐” 来打趣他
珩靖靖点了点头,罢了:“那第二件事情,又是什么?” 须臾 “也是为了卫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