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府,是先帝亲赐的府邸,府邸在城郊半山腰,很是安静。
司徒侯爵爷和长公主,长居长公主府。
司徒苍羽也很喜欢长公主府,小时候多时光都是在长公主府度过。
长公主很喜欢小孩,除了他一人外,幻羽、幻聪、小琳、小珠、小瑶...还有司徒氏族里的小辈儿,都有跟着长公主身边一同长大的。
“山间快覆雪了。” 司徒苍羽笑着说道。
长公主围着火炉煮茶,眼含笑意 “小时候,你们几个打雪仗,就属你和小琳最闹腾。”
“父亲呢?”
“回城了。”
司徒苍羽觉着奇怪,明明一路策马,并未见着有侯府马车经过。
“老太公随你入宫了?”长公主打断他思绪。
无意识颔首,又说 “陛下让我先回府,估计还有事儿和祖父交代。”
长公主眸色微动,炉子上的茶壶噗噗着响。
司徒苍羽见她面色有异,喊了两声。“母亲,母亲...”
长公主回头,愣了一下,转而笑笑 “小琳这丫头,又跑没影儿了。”
“母亲,你是不赞成孩儿退亲吗?”
“怎会,谁不愿看着自己儿郎随心所欲活着,生在帝王家,诸多无奈,还好有你祖父。”
“母亲这话,是亲事得退?” 司徒苍羽虽然心里有七八分笃定,但还是想听听从旁人给出的肯定。
“当然,皇兄不驳了我的请求,但不会驳你祖父的。”
司徒苍羽勾唇淡笑,眉眼皆舒展 “母亲放心,除了婚事,孩儿什么都愿意妥协,西北兵权,皇帝舅舅想要收回去就是,上御将军封号,民间威望皆是弹指之间,我从不在意。”
司徒苍羽从未想过这些殊荣,效忠于梁国、完成梁国夙愿,他只不过是从出生时起,作为梁国人自有的使命。
关于使命带来的权利、威望他从不在意。
可以说,在遇到珩靖靖之前,他甚至能对自己长相守之人毫无在意,一切为了梁国而已,他甘之若饴付出。
只是,现在裹挟了一点小私心,除了这个,他依旧是梁国最忠诚的子民。
“既然这婚早晚退,府上装横就别瞎忙活了。” 司徒苍羽今日出府,见着司徒府还在紧罗布置,心里不太舒服。
“陛下没下旨,就不能擅自主张,先君臣,后血亲。” 长公主朝他手里塞了一个蜜橘,烤的暖暖的,放在手心冰凉的手心,顿时很舒服。“儿子,你可记住。”
司徒苍羽手里握着蜜橘,想起在西侯府后院时,自己也同样塞过给珩靖靖。
“嗯,孩儿明白。”
“你祖父给你求情,想必这几日陛下也不愿见你,就在这里待着吧。”
司徒苍羽眼睛一亮,“母亲大人神机妙算,今日皇帝舅舅还让我在家养伤,孩儿以为他是关心孩儿,原来是不想见我。”
长公主微微一笑 “你啊,从小就这样,聪明的时候是真聪明,蠢笨的时候也是真蠢笨。”
“好了,你下去让人给你上药,晚些时候带小琳一起用膳。”
长公主打发司徒苍羽走后,独自回了寝殿。
“人都来了,你非得躲着。”
司徒侯爵爷手里拿着一本书,长叹一口气 “从小就知道惹祸,父亲还能护他几回,陛下指婚,其中厉害他不懂也就算了,你还跟着赞成。”
长公主抬手,抚平他眉宇间愁丝,温声道 “咱们就这一个儿子,他过得不舒心,你难道能心安。”
“身为梁国子民,岂能随心所欲,他肩上的担子从来就不是儿女情长。”
“当初你提到闯宫门,非我不娶时,难道不是儿女情长,遵从本心。”
“唉...拿你没法,说好了不提,你又解我短。”
长公主给他揉着肩 “你们谋划的都是大事,我一个深宫女子哪能懂大局,我生来困于皇城,恪守梁国法礼,但我希望我的孩子,能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度过一生。他生来就被你们灌输太多家国大义,连他自己都忘了,人生这趟旅程还有别的选择。”
“他小时候,我让他扮女子,他明明不喜欢,却从来不表露出来,甚至还责怪自己不是女儿身。后来,你、司徒氏族、皇兄...人人都让他扛起梁国大统担子,给他勾画将军形象,让他不苦不累往军营冲。久而久之他把毕生都献祭给了梁国。”
“现在,好不容易发觉自己有了丁点不同,不是按照你们设想走下去,你们还处处欺负他,有你这样对自家儿子的吗?.......”
长公主越说越委屈,声音哽咽,开始动手打司徒侯爵爷发泄心中不满。
“唉,不哭了,不哭了” 司徒侯爵爷低声哄着,深怕大点声惊扰了怀中人 “我这个驸马爷,这辈子算是被你捏在手里了。”
心中有万般辩解和疑虑,这会儿也不该多说。
..........
司徒苍羽换了药,朝着后山跑去。
不消片刻,果然在后山腹地,找到小琳。
小琳手执长青色竹竿,迎着雪花,动作流畅又快速,大有敲山震虎的架势。
司徒苍羽来了兴致, 挑起一截木棍,垫脚朝着小琳而去。
眼见双方过招,司徒苍羽倏地往后退。
小琳一脸懵 “主子,你这是作甚?”
司徒苍羽丢下木棍,抖了抖大氅一角沾的淤泥 “不和你打,我这大氅经不起你胡来。”
小琳横着竹竿,一副挑担模样走上前,关切问道 “主子,你是不是生病了?”
司徒苍羽丢了个白眼给她。
小琳自然是看不懂,担忧道 “从前严冬腊月,你都能短袍迎雪纵马,现在才小雪,你就披上大氅了,身子虚成这样了?”
她也不懂什么是虚,只是听将军府那些嬷嬷说过,将军周旋几位公子间,身子肯定虚了不少。
现在看到披着大氅的主子,还不愿和自己过招。
肯定是身子虚了,功夫也不如自己了。
不免更加担忧。
“主子,你这身子,成亲后还受的住吗?”
司徒苍羽脸色震惊又阴鸷 ,单纯的小姑娘,都是从哪儿学得乱七八糟。
“你以后少和府中嬷嬷待一堆,话都听不懂,还敢开口。”
小琳反驳道:“你大氅都穿上了,还不让人说你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