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苍羽撤走了所有人。
再次见到旌后,他才真正看清楚了旌的执念。
无论是多年前,开始的雪国内乱他的残暴,还是他登上雪国族长高位后边城骚扰,联合其他异国搅动梁国西南战事,亦或是老寨、断崖、冰谷和冰山里的万人尸骨....
种种一切,只不过都是为了报复自己,引诱自己进入雪国。
想来可笑,自己在边城布局多年,为得竟也是早日名正言顺进入雪国。
两个人,都在自己领土上为对方布下天罗地网,无数人惨死其中。
然而,这背后,并没有什么宏图大业,家国天下....仅仅都因为一个人。
司徒苍羽望着冰谷的方向,那里埋着数不清的梁军亡魂.
从来没有这一刻,让他为自己身为梁国将军感到可耻,自卑,自私....
不远处的冰谷亡魂,脚下冰洞万人尸骨....
突然让他生出来一种,他和旌并无差别的错觉,这种想法实在是侵蚀人的全身,仅仅只生出一瞬,他似乎就感觉自己已经站在深渊边上,微微吹来一阵风,自己就会坠入万丈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风没来,小十七先来了。
“将军。”一贯的清脆声音,仿佛没经历过世间疾苦。
司徒苍羽思绪被拉了回来,蹙眉看着他,十七手里还握着那杆五丈的长戟。
“你怎么在这儿?”
“属下找主子。” 小十七回答干脆。
“他没在这儿,你跟着他们回大营先。”
“不,属下知道,主子就在这儿。” 异常固执的小十七,又补了一句 “属下不是将军的兵,不用听军令。”
司徒苍羽被他逗笑,扯了扯嘴角 “你还懂什么是军令?”
“那当然,我们做死士的,生死追随主子,以前是陛下骗属下,现在属下见到主子了,自然不会再听陛下的了。” 一口气,实在是说了几个重点。
“骗你?”司徒苍羽好奇。
“嗯,不止骗属下,还有其他死士和暗探,陛下说这辈子我们都见不到主子了,所以只能依照主子命令听陛下调遣,可是,现在我见到主子了,只要找到主子,以后都不用听陛下调遣了。”
小十七这口气,颇有几分不愿意听卫帝调遣的意思。
“怎么,卫帝让你们做的事情很危险?” 司徒苍羽边朝冰洞里走,边问。
十七跟在身后,摇了摇头 “不危险,陛下老让我去给他异国的红颜知己送信。”
司徒苍羽听完,愣了一瞬,又想起启鹤玉没继位前,就遍地红颜佳人,没想到登基后,把数一数二的死士当做传信大使。
【风流成性,真是难改,看来羽姐当年蹬了他,真是太英明了。】
两人并排而走,没走几步,司徒苍羽感觉不对,一把抓小十七,“抓紧我。”
话音刚落,“轰隆——”一声巨响,开始摇晃,眼前冰洞不断变化,像是无数走马灯从眼前划过,只不过只有两种颜色。
白和红。
司徒苍羽拽着小十七,把他往自己身边带动。
片刻后,冰洞停止了摇晃。
原本笔直冰洞,变成了一座又宽又大的冰屋,比旌最开始的那间冰雕宫殿还大。
司徒苍羽松开小十七,从下开始,环顾四周,最后在冰屋房顶上定住。
小十七好奇也跟着也望了上去,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长戟,目光盯到了司徒苍羽腰间上。
“将军,房顶的兵器,有我的长戟,也有你的火铳。”
房顶上的兵器,司徒苍羽太熟悉了,都是雄关大营铁骑的配器。
还有那把玄铁长剑,是....是江川的。
兵器都被寒冰封在了房顶上,司徒苍羽几乎能看到,江川他们当时有多绝望。
司徒苍羽目光一直定在冰顶上,朝小十七伸手 “借你长戟一用。”
小十七乖巧递上长戟,懂事往后退了退。
司徒苍羽重心微微下沉,长戟向上,猛然发力,长戟瞬间脱手而出,如同蛟龙出海,刺破冰顶某处,带着凌厉的破风声,那把玄铁长剑随着刺破的寒冰一起落了下来。
司徒苍羽收回长戟,小十七接了过去,赞叹 “将军,好厉害,寒冰顶被刺了一道大口子。”
他弯腰捡起那把玄铁长剑,被寒冰封过的剑刃上还沾着一层薄冰。
司徒苍羽撩起袍摆,轻轻擦掉薄饼,让它彻底摆脱冰的束缚。
“将军,这是江大哥的玄铁剑。” 小十七说道。
司徒苍羽颔首,准备往前走,刚抬起脚,就被小十七拉住了衣角,他朝十七看去。
十七手指向不远处的冰面上,“将军,你看,那是什么。”
司徒苍羽目光追随看过去,一种莫名熟悉袭来,——冰封尸体。
和之前的不同,没有在头顶上,这次全都在脚下。
尸体被冰封在寒冰之下,白色寒冰和狰狞可怖的尸身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一张张从地狱而来的厉鬼,即将破冰而出。
小十七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本就是死士的他,比之前的将士淡定许多。
他走上前,蹲在冰尸前,仔细查看着。
片刻间,有了自己判断,“将军,这些人是被活活冻死的,我们现在看到他们的表情,都是临死前留下的。”
“而且,封他们的冰,只有薄薄一层,我们现在要是踩上去,十有八九都能踩到他们身体上。”
司徒苍羽望着铺满冰尸的冰面,陷入沉思。
【这不是之前看到的那一批尸体。】
【旌杀过的人,比想象中多。】
【这些人全都是女子,为什么是女子?】
“将军,你看那里。” 小十七高喊道,同时朝着另一处空地冰面跑去。
司徒苍羽跟着过去,看清眼前冰面下是什么时,小十七不由得后退两步,真的吓到了。
【孩子,怎么全是小孩子?】 顺着冰面望去,冰地下全是小孩子的尸 体。
一个巨大冰葬场,一边是女子,另一边全是小孩子。
丧心病狂,惨无人道。
旌,应该是这世上,最该下地狱的恶魔。
“主子?是小主子吗?” 一个陌生又带着疑问地声音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