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何其中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准备舍弃儿子保全全族,差府中管事给何官保送饭菜去时,却被告知谢绝探视。
无论管事怎么恳求,贿赂,刑部的值守人员都是面无表情地拒绝。
没有办法,何家管事只能回去将此事说与何其中。
“为什么不让探视?”
管事摇头:“不知。那些人口风紧,怎么问都不说。”
何其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出去一趟,晚饭不回来用了。”
何其中让车夫赶了一辆最不起眼的马车,从后门离开。一路抄着小道去了那座宅院。
到了地方后,他上前敲了敲门。
门开后,何其中与里面的人轻声交谈了几句,闪身进去。
远处,砚台眯了眯眼,记下位置后离去。
月上枝头,这座偏僻宅院再次聚集了一批人。
“你是说,唐文风很可能已经说服了你儿子指证我们?或许还有武国潘叔侄?”
晚间太子不便出宫,是以此时坐在上首的是左相。
何其中点头:“是。今日中午我差府中管事去给小儿送饭,却被告知不能探视。”
左相漫不经心拨弄着手中的一串佛珠,叹息:“可惜了,若此人不是对手,倒是能为我方增添一大助力。”
其余人可不关心这,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小命。
毕竟唐文风已经注定与他们对立,且时刻想要将他们拉下马,砍了他们脑袋,根本不可能再为己方效力。
而且,他们可听说了,唐文风在凉州任职期间,太子趁着他外出时,派人屠了凉州府衙,死了大几十口人。
就唐文风那个护短且睚眦必报的性子,能忍到现在没有对太子动手,恐怕已经是用尽了毕生功力。
扫了一眼在场众人,左相轻飘飘一句话炸的全场皆惊。
“昨夜,老夫......”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派人劫杀唐文风,可惜他身边的人身手太好,且拼死护着他,没能如愿。”
左相莫名停顿的那一下,被众人理解为是奉太子之命办的事,但不好直言,只能揽到自己身上。
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在场的都是自己人,多多少少知道除了凉州那场屠杀外,太子还不止一两次派人对唐文风下手。可惜这人就跟有上天保佑一般,次次都能化险为夷,绝处逢生。
“相爷的意思是......”有人迟疑,不知道自己是否理解对了。
左相道:“设宴,来一个瓮中捉鳖。”
左相话音刚落,外面便慌里慌张跑来一人。
“相爷,大事不妙,外面来了好多人。带头的是唐大人!”
“什么?!”众人大惊失色。
就连左相也颇为惊讶:“他怎会知道此处?”
何其中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皆浮出戒备警惕之色,都怀疑是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暗中倒戈,给唐文风传递消息。
就在他们快要内讧时,屋外响起破空声,随即火光映亮的夜空。
靠近窗边的一名官员好奇地将窗户推开一条缝,看清外面发生了什么后,整个人骇地站起身,动作之大,直接将沉重的椅子带倒。
“外......外面......”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另一位官员不耐烦地拨开他,凑到窗前往外看。
下一刻,他眼睛瞪大如牛眼,脱口而出:“草!”
随着这个字落下的是无数带着火光的箭支,当当当钉在门窗墙体之上。
“相爷快些离开,那唐文风疯了,带着人将此地围了。”一名狼狈不堪的护卫快步跑进来。
左相握着佛珠的手颤了下,随即猛地握紧:“走!”
此处还有暗门,前面大门走不了,他们可以通过暗门离开。
这栋宅院独门独栋,哪怕火光冲天,也不怕担心殃及左邻右舍。
唐文风看着将天空都映红的翻腾火蛇,懒洋洋地哼了声:“烧本官的马车,叫你百倍奉还。”
“大人,应该还有别的通道,要去追吗?”砚台问。
“不必。”唐文风道:“逼得他们失了冷静,狗急跳墙,那才是斩草除根的好时机。”
先不说刑部这些人会不会听他的,冒险将左相一行就地斩杀,光是一夜之间死去十数名大臣,乾文帝那儿就交代不过去。
他的确要动手,但也要让外人知晓,他是被迫还击,而不是主动迫害。
等到整栋宅院被火焰吞噬,渐渐化为废墟,唐文风交代严肃带着人守在此地,等火彻底熄灭后再离去。免得一个不小心引发山火,那可就闯了大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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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还未商议出妥当的法子,所以太子的“容后再审”一拖再拖。
直到唐文风派人来一催再催,直到左相那边递了消息,已经处理好后,太子才松了口气,带着人再次出现在京兆司外的广场上,继续公开审案。
这一次,不等太子发问,何官保与武国潘叔侄三人便主动开口指认相关人员。
何官保知道的不多,且和他来往的都是同龄人。所以他指认的都是同伴的父辈与兄长。
而武国潘叔侄就不同了,他们是明明白白将曾经的同伴如今的同犯指认出来。
因为左相从来都是派手底下的人出去做事,所以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牵涉其中。
不过即便如此,他的形象在在场的众多学子心中也是一跌再跌。好些曾经视他为终身拼搏榜样的学子更是直接气红了眼。
要不是有官差把守场地,且唐大人严令禁止不许泄愤,他们真是恨不得往里砸臭鸡蛋和烂菜叶子。
被点出来的官员一部分面如死灰,闭口不言,一部分满面惊慌,疯狂解释。
唐文风看着那些一语不发的官员,疑惑地皱了下眉。
奇怪,这些人的反应怎么好像早就知道自己会被指认出来,连挣扎一下都没有。
这么想着,他转头看向八风不动的左相。
左相抬起眼皮,正正好和他的视线对上。
唐文风怔愣过后,明白过来,扶着额头缓缓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