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闹得不愉快 可周娟最终让周杏进屋了。
周杏是周娟娘家亲戚的小孩,而且自己亲手抱回家养十几年,因一次意外赶出家门不值当。
翌日老赖依旧不见人,周娟直接上门搬东西,可惜遭到老赖母亲的阻拦,俩人骂得昏天暗地,互相问候祖宗,引得围观者纷纷喝彩。
最后大队长姗姗来迟主持公道。
“等人回来再说。”
卫生所给沈裕开三天证明,休养时间里周杏常常跟他聊天试图修复关系,他沉默,周杏暗暗不满。
“你在怨我吗?”
原主转变众人看在眼里,各有心思。
李毓是个性格温吞内向的人,未落水前一直喊周杏杏姐,常常帮忙。引得家人渐渐怀疑落水一事里周杏做了更过分的事。
等拆线,少年额头留一道指甲长的细疤,像是精美瓷器的瑕疵。
医生嘱咐:“痒很正常,千万不要伸手抠。”
“嗯嗯,谢谢。”
*
李村生活平静而祥和,沈裕花费点时间说服周母自己要上工,赚工分,不能一直靠她们。
“当当当!”
天蒙蒙亮,鼓声回荡整个李村,村民带着农具集合,村口乌泱泱一群人,男女老少皆有。
记分员登记着姓名。
大队长瞅见人群里白得晃眼的人,揉揉眼睛再一瞅。
李三家的李毓?
一群一米八的青壮年里,李毓凭空“凹”下一截,但脊背挺得笔直像棵精神抖擞的白杨树。
沈裕悄悄打哈欠,想念着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日子。
李村位于平原,村里一共五十六户人家,能拉出一支两百多人的生产队。大队长是村长家的二儿子,曾参军,古道心肠,书记员则是县里委派的。
工分,农村社员的命根。
不同工不同分,而因体力差异,老弱妇孺跟青壮年工分不同,而偷奸耍滑跟兢兢业业干活工分有差异。青壮年清晨出工记2分,上午跟下午出工各记4分,一天里满工记10分,妇女满工记8分。
等年底,再照工分给社员粮食跟票。
“出发。”
时间一到,组长带着组员扛锄头到田里耕地,忙自己的工作。
沈裕不曾碰锄头,刚开始耕地动作笨拙。队里跟他年龄相仿的青年不少,个个高大,瞅着他动作围观者高声问。
“玉娃娃,力道跟猫挠一样,是怕伤了地吗?”
“哈哈哈,再笑信不信他回家告状,等着周婶上门骂你吧!”
“哈哈哈。”
周围一阵哄笑,唯有老组长愁眉苦脸。每组有指标,指标完不成到时候挨骂的可是自己。
想着,他时不时瞅一眼李毓。
要不要调走,调走用啥理由,大队长那里怎么提?
春耕任务重。
耕地是个苦力活,尤其在生产工具落后的情况下需要把人当机器,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一直锄。而最恐怖的莫过于忙活半天一抬眼。
田野无尽头。
沈裕活四辈子,上一个世界弄规模化种灵植,当时曾亲自下田看看,但不觉得辛苦。毕竟犁地,播种,浇水施肥都有一体化机器。
可现在全靠人力。
他想:得做点什么。
当然,思考再多,目前最重要就是完成今天的任务。
沈裕学习能力强,瞅着周围老手动作几分钟就调整完自己姿势的错误点。片刻,再按照自己的习惯改,融合星际版健身操,犁地速度渐渐加快……
组长偶尔瞥见,揉揉眼。
静静瞧一阵他就发现男生耕地速度慢慢降低,他松口气:“果然是幻觉,下工就跟大队提换人。”
而沈裕有点难受,握着锄头的掌心火辣辣的疼,甚至磨出水泡了。
哪怕耕种技术再高,可耕作根本是体力。周娟最疼他,平日挑水等需要体力的家务活一点不让他碰,目前原身身体素质相当于蓝星大学生。
“……”
他埋头苦干。
第一天上工总不能撒手走人。
同龄小伙锄地间说着张家长李家短,聊谁正在追知青,目前进度怎样,沈裕甚至听见他们谈周杏跟江娴。
江娴是贺州青梅,知青一员。
“周杏漂亮。”
“你们不懂江娴的魅力吗?文静,自带一股书卷气。”
众人争吵间,忽然有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开口:“李珍珠才是最好看的,而且娶回家省多少事!”
话音落地,满场寂静。
“李珍珠活脱脱一只东北猛虎啊,你咋想的?”
大队长巡查春耕情况,很快注意到吱吱喳喳的青壮,稍微听一耳朵眼里揶揄,咳两声再踢一脚:“干活呢,别偷懒。”
“大队长。”
组长高声打招呼。
李建国点点头,特意瞧瞧李毓耕的田地,深浅适中,唯一的缺点就是慢,可毅力惊人。
不久前周娟特意跑他跟前说李毓大病初愈,问问能不能调到播种队,工分少点没关系。
春耕繁忙,国营农场有不少组,犁地除草,播种挑水等等。有的累,有的就轻松点,播种跟其余一比就是好工,别人都争抢着进。
瞧着速度缓慢的少年,李建国犹豫,最后想想朝李毓招手:“小毓。”
沈裕闻言,特意上前询问:“大队长,有事吗?”
“你上午换到播种组吧。”
“行。”
上午归上午,清晨归清晨。
沈裕继续犁地。
等到日头渐渐出山,男生喘着气,抬手擦汗,汗水一颗颗像珍珠滚落黑土,显得……
更漂亮了。
周围同伴嘀嘀咕咕。
“不是,他这样能娶啥媳妇啊?”
“啧啧,李毓要是女娃肯定是方圆百里最好看那一个,可惜!”
嘀嘀咕咕声里,刚到垄上的男人瞧一眼。眉眼稚嫩的俊秀少年摘下草帽扇扇风,不合身的裤脚沾着黄泥,一眼便知是下乡受苦的知青。
一阵风徐徐,衣裳鼓风。
他享受眯眼,纤长睫羽浮着一丝丝金辉……
男人想:确实漂亮。
“看啥呢?”
“看云。”
清晨忙活一小时左右,村民们再稀稀拉拉回家吃早饭。沈裕随着人流慢慢往村里走,耳朵嗡嗡嗡。
“幺儿。”
声音响起瞬间,男生左右张望着,最后跑向前面等待的周娟:“妈,你怎么来了?”
“接你的,累不累啊。”
周娟笑着问,顺道想接过他手里的锄头,反遭拒绝,“不用,我自己能行,而且家不远。”
“行行行。”
母子一起往回走。
另一端,李建国此时有些拘谨端出杯温水,再朝面前年轻男人笑笑,多年从军经验他判断出面前人不简单。
“同志,有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