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提醒,周围考生跟亲友纷纷朝周围看,再议论贺州的事:“去年贺州就说自己复习得不错,谁能想到半路闹肚子,搞得考场都进不了,今年……”
“倒霉。”
“谁知道咋想的,他家里有权有势,可能觉得无所谓……”
他们兴奋聊着天,李建国特意放慢拖拉机速度,跟牛车保持着一前一后的距离。
而青年静静赏花,睫羽垂落,敛住眼里一抹深思。
“倒霉?”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周杏骨子里自私自利,77年贺州高考前生病据说跟周杏脱不了干系,而现在——
国家政策逐渐灵活,贺州父母一定想办法把贺州调回家,其中自己考出去无疑是最完美的,可那样,周杏怎么办?
而且,大学里年轻靓丽的男女若过江之鲫,万一贺州见异思迁呢?
阻击贺州上大学是最简单的,后面贺州父母肯定想别的招让贺州回城,而周杏得在贺州回城前绑住他。
归根究底——
“算计得到的东西,哪能踏实……”
“想必事情成了。”
渣男贱女最配。
牛车摇摇晃晃铃铛“当当当”回荡,一点点抚平思绪 ……
*
“嘶。”
贺州摇摇晃晃扶着脑袋,睁眼瞬间感受到脖颈疼,昨夜回忆似一道晴天霹雳“轰隆隆” 震得人忘记言语。
事情似潮水回涌。
周杏昨夜特意邀他出门走走,夏日炎炎,萤虫飘舞,两人坐着聊京都,再聊离开李家村的事,说着高考第一天的题目挺简单,再聊聊理想的大学。
后面,周杏递给他一个水壶,喝着喝着夏日更燥热,视野朦朦胧胧间脑海浮现想到跟江娴的一点一滴。
“江娴,我长大一定娶你当媳妇!”
“好啊!”
耳畔恍恍惚惚再现童稚言语,眼前人面容变幻,他看到一身喜服的姑娘,于是,情不自禁……
“啪!”
贺州狠狠甩自己一巴掌,哪能不清楚昨晚的水有问题,周杏算计自己,一时间脑海里坚强可怜的清纯白花形象一点点崩塌。
他扫视一圈,拳头捏得咯吱响。
“为什么!”
他匆匆跑回知青宿舍,半路瞧见他的村民打招呼:“贺知青,你咋在村里,不高考了吗?”
贺州面色煞白,总算想到今天到底是啥重要日子。自从上次高考失利,他一直想着证明给父母看自己不是废物,能靠自己回家,而且贺家上一封信表示高考结束他可以带周杏回家。
“……”
他唇瓣嗫嚅,张合几下却发不出声音,失魂落魄往知青点走。半途,忽然瞧见一人。
样貌熟悉而陌生——杜鹃。
杜鹃抱着盆,瞧着他皱巴巴的衬衫,眼底裹着浓浓的嘲讽:“真是蠢货,去年周杏水里下巴豆,今天你居然还能上当……啧啧,贺州,你真觉得周杏是善良无辜的吗?”
“周杏只爱自己。”
巴豆?
贺州身形一晃,眼睛充血,阖眼再睁开里面充斥着风暴。
回知青点的周杏紧张等着贺州,等到日上三竿,等到夕阳西下,最终不禁出门看看。
村里村外寻半天,甚至看到载着考生的拖拉机跟牛车。
贺州呢?
夜里,周杏在树林里发现颓丧的贺州。贺州浑身酒味,明显醉得不省人事。她正想上前扶,下一刻“啪”一下。
脸蛋火辣辣的疼。
周杏不敢置信捂着脸,不料眼前冒青胡的男人大掌忽然死死掐住她的脖颈,声音凶狠:“说,我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
“贺州,你说什么?”
周杏拼命挣扎,双手扒着脖子,差点翻白眼。
“为什么给我下药!”
贺州想不通:“周杏,第二次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毁掉我的高考。你看着我天天起早贪黑学,一定笑我傻吧?”
“不是?”
“不是什么!去年在粥里撒巴豆粉,今年干脆直接下药想要一举两得,你好歹毒的心肠!”
而周杏已连连翻白眼,快窒息。
“放开,先……”
一朝形象崩塌,贺州只想掐死面前人,可是残存的理智仍死死阻止着他,然后,他松开手。
“咳咳咳。”
周杏瞬间跌坐,不停咳嗽,享受着呼吸畅快的感觉,看向贺州的眼神不自觉增添一抹惧怕。
“说,为什么一定要毁掉我!”
周杏不自觉抖一抖,刚刚看见上半生走马灯的经历让她害怕,不敢说谎:“贺州,现在我一点退路都没有,只有你了。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贺州,你不要失望好不好,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周杏啜泣声断断续续。
“你不知道吗?你现在天天说自己跟江娴的往事……”
她原本自信于自己的手段,可是 自从江娴考上大学离开,贺州常常望着北方出神,眼里流露出怀念,迷茫。
周杏瞬间想到“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夫人死遁后霸道总裁后悔了”、“直到分开才发现自己喜欢的原来是你”等等网络名词。
假意能换的只能是假意,建立于伪装下的虚伪爱情可靠吗?
“我只想留住你。”
而经周娟总结,贺州只觉拨云见日,笼罩眼前的迷雾陡然散开,神志变得无比清明。
可错已铸下。
瞧着面前人,他只觉得面目可憎:“周杏,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只是爱我的身份,你想的永远不可能成功!”
周杏察觉自己真面目暴露,索性不再伪装,摸着火辣辣的脖颈恨恨瞪着他,撕破脸道:“你后悔又怎样,我们有肌肤之亲,你要是想甩掉我,我就到警察局告你流氓罪!”
“贺州,你永远不可能摆脱我!”
语毕,周遭寂静。
风一吹醉酒的神志迷迷糊糊清醒点,贺州看着面前面容扭曲的女生,想不通自己从前为何被这样迷得团团转。
周杏自觉胜券在握,忽然瞧见眼前男人“噗嗤”一乐。
“你等着!”
贺州撂下狠话扭头离开,周杏瞧着他的背影有些不安,但想想最重要的一步已完成,贺州压根不可能摔掉自己,于是,便安心。
俩人一前一后离开,半晌,树林里再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俊秀青年“嗖”一下跳下树,双手插兜慢悠悠走出。
“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