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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看看俺给你洗外套行不行,俺家都是俺洗衣服哩!”

“肯定洗得干干净净!”

语毕,憨傻汉子摸着后脑勺惆怅瞥一眼糊糊:“可惜俺的糊糊,那可是用白面馒头泡的……”

“咕咕。”

腹部轰鸣声适时回荡,他不好意思涨红脸,而西装男面色青一阵白一阵,明显愤怒到极点。

“撒谎,你是故意的!”

四周清醒的乘客同情看一眼汉子,再看看面色铁青的西装男时眼里露出一些鄙夷。

弱者天然有优势。

而且,面容穷苦且损失一顿晚餐的底层人民跟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西装男,两者谁说谎显而易见,一些围观者脑补过程:

西装男骨头缝里鄙视穷人,故意伸腿拌汉子,岂料偷鸡不成蚀把米!

活该!

西装男察觉围观者不善的眼神,愤懑骂道:“穷生奸相!”

“……”

四周鸦雀无声,2号车厢的乘客面色瞬间难看,车厢里谁都说不上大富大贵,都是普通百姓,“穷生奸相”一词相当于骂整车厢的人。

有人拳头捏得咯咯响。

西装男回神,察觉周围不善的眼神直接摆手:“滚滚滚!”

“谢谢您。”

汉子咧嘴露出一个讨好而卑微的笑,再蹲着捡起走道的铁盒跟白糊糊,眼里满满的可惜。

周围有乘客塞他一个窝窝,再小声劝两句,拍拍肩膀。

“……”

无声支持。

事情结束2号车厢氛围沉一些,西装男“啧啧”整理着仪容,嘴里骂骂咧咧,压根察觉不出周围“冷飕飕”的眼刀。

不久,因着白糊糊难清理,他夹着鼓鼓的公文包到厕所门口,一双眼睛隐晦盯着四周环境。

“叩叩。”

厕所里是空的,西装男上下里外端量几遍,眼里流露嫌弃。

接着,他自然进厕所,锁门。

镜里倒映着一张平凡面容。

高发际线,眼镜下眼睛小而细,塌鼻梁,周身气息驳杂混浊,眼里满满的精明算计。

随意甩甩手,西装男絮絮叨叨:“啧啧,哪里冒出的乡巴佬,啥呕吐物都能塞嘴里……”

“不嫌脏。”

话落,他声音蓦然停止,小眼睛睁圆。镜子里面里不知何时倒映着一张熟悉面孔,典型的庄稼人长相。

憨厚的,老实的。

举枪的。

“……”

西装男呼吸停滞一瞬,后面变得急促,下意识想喊“救命” 。可惜喉咙里尚未发出声音,视野里汉子蓦然面前。

他后颈刺痛,意识陷入黑暗……

“搞定。”

*

车厢里“哐当哐当”的声音回荡,餐厅里,厨师展开新报纸静静看着国际新闻,忽然听到前面一阵脚步声。

他不由向前前看,只见老警员扶着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到椅上坐着。

青年抱着木箱不想说话。

半晌,新警员匆匆举着一些信封跑到少年面前:“目前收回来的只有那么多,同志,你清点一下里面的票,看看缺啥……”

“嗯,谢谢。”

青年认真鞠躬,目测膝盖有点问题,再抱着木箱。厨师不明白发生啥事,拍拍老警员的肩膀

“啥情况啊?”

“刚刚他想带着行李箱想换车厢,半路不知道哪个缺德的拌一下,摔了,箱里钱跟票散得到处都是。”

“啥,真倒霉。”

“可不是,而且寻票的时候乘客别提多难缠,有几个互相推诿再指责别人偷东西,甚至上手揪头发打架。”

“场面混乱到不行,当时新人控制不了场面……”

厨师总算明白啥事,眼里同情。

票上面可没写名字,一些黑心肝的昧下说是自己的东西,谁都证明不了。

“不说了,我记得老雷医药箱里有碘伏,我到前面问问。”

“行。”

警卫员继续巡逻,青年数着一封封信,厨师想想,特意翻翻厨房里自己能动用的剩余材料,看看能不能弄点汤。

他道谢。

半晌,沈裕带着木箱到厕所,再把锁“咔嚓”合上。

厕所萦绕着一股难闻骚味,他不曾关注。木箱开一瞬间,铺满红芒,青年清澈瞳眸里倒映着不停倒数的计数器。

“嘀嘀。”

显示屏上面时间剩一个小时。

沈裕从兜里取出一根铁丝,再慢慢操作。

当初新人社区训练的能力,掉包简直易如反掌。

红芒照耀着侧颜,专注的人格外有魅力。

“唰。”

“轰隆隆。”

雷霆乍鸣瞬间,一道身影似游龙从窗户而入,掠至眼前。

沈裕眯眼,顾不得拆除炸弹的事,细长手指掏出带的锋利手术刀,沾着水的粗糙手掌紧紧圈住白皙手腕,温暖自相贴的肌肤传递。

是凉雨。

青年怔愣半晌,忽而抬眼,乌睫下一双水墨瞳眸直直倒映着眼前人样貌。唇畔不知何时噙着一点笑意。

“同志,有事?”

“……”

清脆嗓音若潺潺溪流,一点点抚平车厢里的暴躁同烦闷。藏青抿唇,狭长眼眸扫一眼地面“嘀嘀”的定时炸弹,看向清隽青年的眼神幽暗而深邃。

“嗯,没事。”

只是,他说着没事,那攥紧的手一点不舍得松。

粗糙带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掌中细腻温润的皮肤,温暖传递,又带着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沈裕扯一下,而男人不开口,狼一样的眼睛紧紧看着他,显露出跟外表不同的侵略性。

于是,眉眼似画的青年进一步,藏青避一步,那人再进一步,最终——

靠着墙。

他好整以暇问:“卫同志,两年时间一封信都没有,有话想说吗?”

藏青移开眼睛:“……”

暂时无话可说。

好看的青年倏然展眉,凑上前,细长手指用力揪着面前脏旧领口,迫使男人垂着头。

唇瓣一张一合,靠近些能嗅到若有似无的皂角香,再是甜。

“你知道吗,刚刚我看见你上车第一眼想做什么吗?”

“嗯?”

他挑眉,而耳畔嗓音倏地柔和,沉溺春风——

“想亲亲你。”

脑海火山轰然炸开。

藏青薄唇紧抿,瞳眸幽暗深邃,潜藏着复杂情绪。

只是,他看清青年剔透瞳眸里的自己——脏旧褂子跟特意弄出的乱糟糟湿发,胡子拉碴,脸上画着坑坑洼洼,丑到难以置信。

半晌,声音闷闷的。

“不亲,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