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歧一夜未眠,赶到尚书府时天将微明。
因半夜的那一场变故,沈璧后半夜便未再休息,一直守着赵华音。
燕歧进来的时候先遣了人进来通报,怕沈璧还未起身。
谁知进来一看才知道,沈璧和陆英也是未合眼的样子。
“夫人一夜未眠,不若先去休息吧。”
沈璧哪里看不出来燕歧分明也是一夜未睡的样子。
他急匆匆赶来无非是想见见赵华音。
沈璧有心成全,不过走之前还得问问情况。
“不知可有查到线索?”
“夫人可稍作休息,若有消息,我会通知夫人的。”
燕歧想劝说沈璧去休息,并未说实话。
沈璧走后,燕歧才问陆英,
“如何了?”
“昨夜姑娘的情况有些反复,施过针以后算是性命无碍,不过我还是没能找到姑娘晕过去的原因,请王爷恕罪。”
陆英是真的很沮丧。
“这件事可能不是‘病了’这么简单,你无需自责,本王也不会因此降罪于你,你先起来吧。”
燕歧看向榻上的人,只一夜工夫,脸色便更苍白了几分。
看着赵华音受苦,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燕歧心里焦躁沉郁得很。
宣王府的降头师在燕歧找过去的时候,只开口对燕歧说了一句,
“她现在还不会死,你找的人若能赢了我,便可救她。”
说完这句话便闭上眼睛不再开口。
燕歧投鼠忌器,不敢对她做什么,只能守在那里,看看她准备干嘛。
谁知她就坐在那里一动也没动过,只是中途起来将降灭了的香重新点燃。
听陆英说赵华音半夜有过一次反复,燕歧一下和降头师添香的事情联系起来。
等赵华音安全了,一定不能放过这些人!
“王爷!青霜姐姐回来了。”
流云一脸喜色地跑了进来。
流云身后青霜搀扶着一个老妪走了进来。
正是之前和赵华琴见面的人,那老妪一进来便看见了躺在榻上的赵华音,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王爷,属下将人带回来了。”
青霜跪下复命。
天家威严加上燕歧本就冷厉,一般人都不敢直视燕歧的脸。
老夫人的目光却毫不避让地看向燕歧,
“老身早就听闻大魏的秦王殿下风采卓然,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老身是一介江湖人,便不同王爷见礼了。”
老夫人身上还是交趾国的打扮,燕歧看她却有些熟悉的感觉。
当下有要事,燕歧也来不及多想,多老夫人一拱手,
“前辈不必多礼,今日晚辈请您来,是有事想求,不知前辈能否……”
老妇人抬手打断燕歧没说完的话。
“你找我老婆子来,为的是什么事,我自然知道,这件事也确是我的因果,我既然来了,自会出手解决。
带我去看看那位姑娘吧。”
“多谢前辈!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你问我的名字?这么多年我早就忘了。”
老妇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燕歧一眼,
“你若是愿意,称呼我一声母嫫吧,帕西母嫫。”
母嫫是交趾国的叫法,是祖母的意思。
燕歧听完点点头,
“帕西母嫫,您这边请!”
老妇人进到内室,见到了榻上的赵华音,上前用手探了下脉息,又摸了摸赵华音的额头,开口道,
“是摄魂降。”
“摄魂降?”
“对,是将人的魂魄摄走,使其肉体慢慢枯萎而死的恶毒禁术。”
燕歧脸色骤变,
“帕西母嫫,您能救她吗?”
“不易啊。”
老妇人轻轻叹息一声。
“这个摄魂降的献祭不一样,很是棘手。”
随着老夫人逐一检查赵华音身上的经脉,脸色愈发凝重了。
“施术的人竟然用了活人献祭,是一家三口。其中还有一个婴儿,使得禁术的威力加倍。
若不是这姑娘的际遇与旁人不同,此刻怕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活人献祭?这是怎么回事?”
“降头师施术之时,若有献祭之物,则咒术加倍,尤其是以一家三口的血肉为代价,则是禁术才会用的。
禁术的目的只在于置人于死地,从未考虑有人能解开。
这姑娘身上中的便是禁术摄魂降。”
“要怎么样才能救她,还请帕西母嫫示下,若有什么需要在下做的,还请尽管吩咐。”
老妇人深深看了燕歧一眼,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她对你很重要?”
燕歧听到这个问题有些意外,不过随即就非常郑重的点了点头,
“是的,非常重要,逾越性命的重要。”
老妇人听完,笑着点了点头。
“想必你已经找过施术的人,她应当告诉过你,若我能胜过她,这姑娘便能得救?”
“确有此事。”
“如此,就要看老婆子的本事了,你们都出去吧,剩下的交给我。”
老妇人神色一凛,周身的气势都变得不一样了,转过身去看着赵华音,背对燕歧。
燕歧只犹豫了一瞬,便带人出了屋子,强压住心里的焦躁不安,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赵华音已经不省人事,如今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姑且一试。
“可惜不能在一旁看着她是怎么救赵姑娘的,如此奇特的病例,学个一两招也好。”
陆英这个医痴,到了任何时候都一样,见到特殊的病例便忍不住要一探究竟。
燕歧此刻压抑,青霜生怕燕歧听了不喜,急忙朝陆英递眼色,示意她不可拿赵华音说事。
陆英看见青霜的暗示便立刻住了嘴,倒是燕歧揉了揉眉心开口,
“你便是看了也没用,隔行如隔山,难道你好好的医女不当,想去当巫女吗?”
陆英朝青霜吐吐舌头便不敢言语了。
“主子,我们在找人的过程中,也陆续探听到一些消息,这位老夫人的身份也不简单,
听说她是交趾国还在世的降头师中,最厉害的一个。
对姑娘下手的,好像是她的叛逃弟子,属下觉得咱们的胜算终究大些,姑娘不是有事的。”
燕歧抬头看向青霜。
“青霜,我不敢赌的,是万一。”
燕歧此话一出,青霜心头狠狠震了震。
屋内,燕歧几人离开后,只剩下老妇人和赵华音。
老妇人对着床榻上的赵华音轻轻说:“丫头,这一关只能咱们两人去闯了。
老婆子会拼尽全力救你,你可要争气些,要醒过来才行啊。
你可知道。还有人在巴巴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