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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宓奚在拿捏人心这一点上,还是非常炉火纯青的。

陈逸得接到自己升职的圣旨时,还是警惕和防备的。

他甚至能察觉出,这可能是皇上为了把他调回京城的借口。

但是他在听闻自己的女儿一朝有孕,升为淑妃,甚至有可能封后之时,那点垒起的防备全被激动和兴奋推翻,恨不得立刻启程回京。

他的心腹副将黎禾察觉出隐隐不对,开口劝阻,可被他三言两语给顶了回来。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有时甚至连亲情都可以抛弃,黎禾情真意切的劝慰怎么可能起到作用。

于是他一意孤行,翌日就带着五万大军登上了回京的路,将剩下的五万大军留给了黎禾。

若是燕赤那边出了什么事,他还能保住这在代国的五万大军,也算是有个退路。

与此同时,胥黎也整装待发,穿上了戎装,带着三万精锐启程前往代国。

就在他离京的前一日,他在宫中的御花园遇到了姬贵妃。

她一身缃色粉霞捻金缎裙,淡裹藕色轻纱。乌黑长发绾成了芙蓉归云髻,斜插点翠嵌珠半翅金凤簪,配上一对金镶玉耳坠,淡淡笑着,仿佛是在等他而来。

“太尉大人。”

胥黎本想转身离开,却被她开口叫住。

他抿了抿唇,只能转身对着姬贵妃抱拳行礼:“微臣见过贵妃娘娘。”

姬姒轻笑:“太尉大人不必多礼,本宫听闻你进宫面见陛下,这才在御花园特意等候。”

胥黎垂眸,不敢与华贵玉色的贵妃对视,身子微微僵硬的回话:“微臣让娘娘等候实在是微臣的不是,但日后娘娘若有任何吩咐,叫人传话便是,不必一直站在御花园,若是着了风寒,微臣也难辞其咎。”

姬姒笑道:“太尉大人要是这么说就太见外了,大人一直是陛下的肱骨之臣,又能力出众。上次若不是大人碰巧救了本宫,只怕本宫当场便要命丧黄泉了。”

两人的距离本是不远不近的,但胥黎不知怎么,就是能敏锐闻到姬贵妃身上的淡淡香气,就是上次他闻到的那股馨香,他反应过来后立马向后退了一步,紧绷着俊脸道:

“娘娘此话实在言重了,微臣不过是举手之劳。”

姬姒见他一副避嫌的模样,无奈之余又觉得好笑,她转头对着金锁摆手:“无论如何,还是要感谢大人的救命之恩的。寻常的金银俗物,想来陛下也赏了不少,本宫便想了一些别的东西赠与你,还望大人别嫌弃。”

金锁上前,将手中的锦盒奉给了胥黎,他神情微怔,随后又想把锦盒送回:“这实在是太贵重了,微臣受不起,还望娘娘收回成命!”

姬姒觉得他这人有点犟,心下无奈,但精致面容上依旧噙着淡笑:“大人不必惊慌,这里面不是什么价值连城之物,但实在是承载了本宫心意的。大人若是不收,只怕是也内心不安,辗转难眠。”

胥黎本想再开口婉拒,可抬眼看见姬姒那略带苦恼的眸光,踌躇再三还是收下了。

他屈身谢恩,腰也弯得比之前更厉害,姬姒笑着让他起身,“本宫听闻胥大人明日便要出征去代国,也在此祝福大人旗开得胜,势如破竹。”

姬姒眉眼弯弯,笑靥如花。

胥黎有一瞬间怔在原地,但很快他便恢复了理智,对着姬姒抱拳作揖:“是,微臣就借娘娘吉言了。”

回到太尉府,他手指微颤的打开了那锦盒,里面满满当当塞了很多东西。

最上面一层是用油纸包好的糕点,状似梅花,闻起来也有淡淡的梅花香味。

他拿起一个轻轻咬了一口,唇齿留香。

一边嚼着,一边想起姬贵妃的家乡。

这可能是云国那边特色的香糕。

第二层是衣物和护膝,那护膝的皮是墨狐的,柔软光滑又保暖,只是针脚有些粗,想来是绣娘赶制的。

最后一层是花灯,小小的十二生肖,每一个都活灵活现,点上中间的蜡烛后更是流光溢彩,栩栩如生。

正惊叹于这些花灯的精巧绝伦,外头突然来了家丁传话,说宫里来了人,有东西要拿给他。

他放下花灯略带疑惑的走了出去,却见一个太监打扮的人捧着一把浮雕的云纹蟠螭铁剑跪在他跟前。

他还没来得及感慨这铁剑的精妙,就听到这太监恭敬道:

“奴才见过太尉大人,这是主子特地吩咐要送到大人手上的,还请大人笑纳。”

他双眼隐隐发亮,不自觉地拿起那柄剑来细细端详。

剑长三尺,浮雕镶嵌有宝珠,剑身是用玉石制成,线条流畅锋利,厚重而不累赘,实在是剑中极品。

他摸索端详了半晌,虽然面上不显,但这动作已经出卖了他的喜爱:“替我多谢皇上。”

那小太监一愣,随后忙道:“大人误会了,这不是圣上送的,奴才的主子是飞鸾宫娘娘。”

胥黎抚摸剑身的手陡然一顿,“这是贵妃娘娘送的?”

小太监笑着道:“是啊,咱们娘娘说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还是救人一名胜造七级浮屠这样的大事。这一柄剑虽然贵重,但也比不上您对娘娘的救命之恩,就算是传到陛下耳朵里,也只有夸赞娘娘做得好的份儿,您就安心收下吧!”

于是胥黎收下了,他觉得为难,但又实在是喜欢这柄剑,纠结许久后还是决定把这柄剑收起来,不要惹人注目。

翌日皇城下,宓奚抱着小狐狸立于城墙之上,看着胥黎意气风发的侧身上马,率兵启程。

号角吹响,马蹄声和车轮声混着士兵的高呼声回荡,听着只叫人觉得澎湃异常。

简毓窝在宓奚的怀里,既觉得这样的场面恢弘激昂,又觉得号角声太过刺耳,不自觉地往宓奚怀里缩。

这些时日,宓奚走哪里都喜欢带着她,就跟个狗皮膏药一样贴在他身上。

简毓一开始还不乐意,但是被宓奚用食物狠狠威胁了一顿后又不得不垮着脸妥协了。

但是今日她凝视着远去的浩浩荡荡的军队,总觉得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被她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