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深至骨髓的疼痛占据每一根神经!
常欣欣整个身体都因为剧烈的疼痛情不自禁颤抖起来,努力想要压制那股如潮水般涌来的疼痛。
但所有的理智,压抑,在这一刻显得那么无力。即使咬碎了银牙,也没办法将这份痛苦忽略半分!
疼!
脑海中一片空白,思考都为之停滞。
剩下的只有大叫,将这份痛苦,化作音浪,向周围倾泻!
周围因烟花盛放而欢呼的人群,声音都被之压制,渐渐变得低沉,乃至于消失,以常欣欣为中心,出现一块寂静地带。
远方,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盛放,带来一阵阵照亮天际的花火。
许多人却已无心再看,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这血腥,残暴的一幕。
先前在心底暗暗咒秀恩爱死得快的那名单身游人,张大嘴巴,完全没有想到他的诅咒竟会如此灵验!
人群中,出现了推搡行为。
有人恐惧的想要后退,有人则是想要向前,想要制止苏山的暴行,不同的行为难免引发混乱。
苏山的双指从常欣欣的眼眶抽离,上面红色的血液和白色的组织液格外的显眼,还挂着一些残碎的晶体碎片。
指尖,是一种湿答答,黏糊糊的触感。
没有因亲手做下这事而产生情绪的变化,他的内心毫无波动。
“到底成功了没有?”苏山产生一瞬间的迟疑。
人群中,何平看见了这一幕。
他一眼认出,一男一女的身份。
现实世界,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能做出这么疯批行为的,只有玩家!
没有迟疑,何平立刻转身离开,在人潮中艰难的朝着外围移动。
心中更多的是庆幸!
幸好他对于会面有过疑虑,动作稍慢,这才能看见这一幕。
若是没有防备,来得更早一些,那么现在被扣掉眼睛的,肯定是他!
“是鬼!他一定是鬼!”何平咬牙。
就算不是,这么一个陷入疯狂的玩家,与鬼何异?
他得尽快离开这里,这样一个危险的地方。
可惜周围的人群太过密集,出去同样费劲,只能一步步朝外挪动,无比艰难。
“警官!警官!出事了!”人群中,有人正在大喊,试图吸引在外围维护现场秩序的警员的注意力。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外围有两名警员,向着他手指的方向赶来。
现场也有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在朝内试图挤开一条道路。
“常欣欣,恳求我吧!只要你献上你的血肉,乃至灵魂,我将赐予你怜悯!让你在这个世界多活那么几分钟,让你有机会复仇!”恶灵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时隐时现。
断断续续的状态,好像在告诉常欣欣,她的生命有如风中残烛,如果不抓紧时间,等到她死去,她们之间的联系断开,她将再无机会。
凭着感觉,触摸到眼眶的手指即将落下,又突然一缩。
常欣欣可以清晰感觉到,鼻翼两侧的脸颊肌肤上,正有两条温热的液体朝下淌流。
血,是血!
她的理智,在剧痛的折磨下,已经濒临崩溃。
现在强撑着没有倒下,已经算是意志坚韧!
要知道,眼睛是人身上最脆弱,娇嫩的部位。
平常吹进去一粒沙子,都会因此酸楚,难受许久。
更别说连接眼球的那些密集神经丛,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可以引来扩散的剧烈疼痛。
在眼球后面,眼部空腔之后,更是直通大脑。
这样的一个部位受创,还是以那样一种方式受创,带来的痛楚不言而喻。
“呵呵。”常欣欣脸上流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眼眶处的可怕空洞,依稀可见内里眼球被戳爆后余留的碎块。
大抵因为连接着的神经没有彻底断开,才将它们继续留在眼眶当中。
她这时候竟然在笑,明明连笑容都是如此痛苦,都要艰难的调动脸部肌肉,才能做出现在这么一个笑比哭还要难看的表情。
可她确实在笑,在两个空洞残缺的眼眶下,显露出一个惊悚无比的笑容。
“休…想。”明明连说话都是这么艰难,常欣欣却并未松口,拒绝了恶灵的提议。
“那你就自生自灭吧!”常欣欣的拒绝,无疑引动了恶灵的怒气,连声音中都带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常欣欣的身体还在因疼痛止不住颤抖,一波又一波的疼痛持续不断向她席卷。
可她的大脑格外的活跃,思维清晰。
受创之后,大脑会用尽所有手段,去维持身体的基本生命体征。
同时激发的大量肾上腺素就是明证,在这阶段,人体的状态甚至会比平常健康时还要好。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人明明受重创的时候状态出奇的好,可在几分钟过后,却突然丧命的主要原因。
如果说一开始是彷徨,再是不解,恐惧,最后是怨恨。
那么当恶灵说出那样的一句话之后,常欣欣产生的所有情绪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通透的恍然大悟。
因为她死了,恶灵也得死啊!
在即将消逝的时候,它,或者说她,绝对不可能是那样的一种状态!
怜悯?
复仇?
只怕是一个,想要将她生吞活剥得连一点存留痕迹都没有的骗局!
某种程度上,恶灵可是比她这个身体的真正持有人,更关心这副身体的死活!
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受创,乃至之后濒死,甚至死亡?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死鱼片确实如他所说,找到了鬼,找到了杀死鬼的办法。
他做的,是正确的行动,也不是为了杀死她。
常欣欣的手捂住了眼眶,眼眶中还有血液止不住的流下。
鬼,是眼睛,在人的眼睛里!
不是她之前所想的,鬼寄宿在玩家的身体里面,每一名玩家代表的都是一只抓人的鬼。
即死游戏从【迷藏】游戏开始之初便将玩家们分开,为的是保护玩家,不让玩家眼睛中的鬼,找到目标!
迎面而来的风,吹拂着常欣欣的脸颊。
她所能见的世界一片黑暗,仅能够在痛楚中,凭借耳朵听到的声音去捕捉周围的大致情况。
周围那么喧闹的人群,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为这样子的她而四散奔逃。
突然,有一道白光,贯穿她眼前的黑暗。
是列车进站的汽笛鸣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