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流萤染夏,闲蝉栖柳浅吟低唱。
山海关的夏夜幽静,皎月如银带轻悬,稀疏蝉声悠扬,穿林越叶,万籁俱寂中更显时光悠然流淌。
“荒唐!无耻!”
屋内,吴楚洵步伐急促,在狭窄的空间内来回踱步,试图驱散心头的怒火。
然这夏夜的丝丝凉意未能平息他胸中翻涌的怒涛,反似添薪加火,愈烧愈旺。
李墨寒方才一番如泣如诉,将轩辕裕对他的所做所为一一揭露,让吴楚洵遍体生寒。
这样的轩辕裕,何曾有半点明君风范!
他本以为,历经苍井公主之事,加之苏琦的辅佐,轩辕裕能洗心革面,成为一代圣主。
亏他方才还想着,若轩辕裕真能改弦易辙,他便放弃夺权之念,以后隐退南蛮,与众美安享余生……
李墨寒眼帘低垂,眼眶泛红,似有水雾凝聚。
他方才心神一动,故意模糊了轩辕裕加害他的时间线,声泪俱下地诉说着满腹委屈与复仇路上的阳奉阴违。
“大哥,我这般苟且偷生,还亲手解决了冯虎等人,你会不会觉得我心狠手辣,甚是可怕?”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悲哀与消沉,眼眸湿润,宛如薄雾缭绕的秋水。
吴楚洵闻言,心头一颤,方知自己沉浸愤怒之中,忽略了兄弟的感受。
思绪纷乱间,连李墨寒的告白都忽略了。
他连忙上前,蹲下身来,紧握李墨寒微凉的手,温柔地宽慰道:“自然不会。”
吴楚洵心中痛惜不已。
原以为的两心相悦,竟是以如此龌龊的方式开启。
“大哥只会心疼你。”
这话吴楚洵说得慎重。
若换作自己遭遇此等事,他定会让那些恶人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李墨寒凝视着他,一直蓄在眼眶中的眼泪这才落了下来,嗓音里带着哽咽,像是委屈极了。
“我只是害怕,大哥以后不再理睬我了。”
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权倾一时的督公,而是一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小猫,无助又可怜。
吴楚洵怜惜之心顿起。
他大手抚上李墨寒的脸庞,目光柔和。
“放心吧,无论你经历过什么,你永远都是大哥心中最重要的好兄弟!
李墨寒一噎,这回答可不是他要的结果。
他直勾勾盯着吴楚洵,泪水在眼眶中悄然打转,神色凄楚。
“大哥,会不会嫌墨寒身子脏了?”
他的眼神惶惑不安,漂亮的眼眸中仿佛浓着墨,笼着水,覆着秋静。
正当他欲再言,吴楚洵已温柔地将他拥入怀中,温柔地拍着他的肩背。
“脏的从来是人心,而非躯体!”
“你做得很好,有仇就得当场就报,那些人渣,活着一天都是浪费大启的粮食!”
李墨寒嘴角勾起的一抹笑意,心满意足地依偎在吴楚洵颈侧。
吴楚洵虽时常冒出一些奇言怪语,但细细品味,却总觉字字珠玑,发人深省。
他轻吸一口气,鼻尖萦绕着吴楚洵身上那淡雅的木质香气,心中祈愿,愿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两人间的气氛温馨,这时,他肚子却不合时宜地传来一阵咕咕叫。
李墨寒尴尬地以手遮面。
这才想起自己竟还未曾进食,此刻饥饿感油然而生。
吴楚洵忍俊不禁,含笑起身,牵起李墨寒的手,带着他去找张秀义一起共用晚膳。
……
京兵军营之中,篝火熊熊燃烧。
四周,营帐如星辰散落山谷,点缀着这片夜幕下的谷地。
吴楚洵在军队中有绝对权威,他颁布的禁酒令如同铁律,无人敢违。
既然不能吃酒,这群士兵便只能转而去找别的乐子。
特种兵的小旗高风是个活跃份子,他穿梭于各营之间,以划拳为乐,乐此不疲。
这一大圈跑下来,最后与神机营的将士们围坐一起,赌色子。
是滴,吴楚洵虽禁酒,却未禁赌。
故而夜色下,这赌色子的声音成了军营中另一番热闹的景致。
众人围拢在一块被月光照亮的巨石旁,烛火摇曳,为这场赌局添了几分刺激。
今晚,高风仿佛被财神眷顾,色子连番掷出大数,引得四周士兵纷纷跟注。
“哈哈,又是大!”高风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夜空中。
一旁的神机营士兵拍腿哀叹:“哎,今晚我这手气,买了七次小,愣是一次都没开,真是邪门了!”
围观者中不乏羡慕之声:“高风,你今晚这手气,简直红得发紫,下一把我也跟着你买大!”
高风满面春风,豪气干云地挥手:“跟吧跟吧,今晚哥哥带你们一起发财!”
正当气氛达到高潮,轮到高风掷色之时,他却突然急道:“不行了,尿急,这把你们先玩着。”
话音未落,他已丢下铜钱,急匆匆奔向一旁密林,身后士兵发出一阵善意的嘲笑声。
这家伙为了赢钱,不知憋了多久,此番终是难耐,方肯离去。
高风步入林间,解开腰带,窸窸窣窣地放了水,脸上又重新浮现轻松惬意之色。
他整理好衣衫,正欲返回继续大杀四方时,却不经意间瞥见神机营武器存放处,一道黑影闪过。
那一刹那的直觉如闪电般划过心头,他猛然警觉,身形已如猎豹般扑出,没有丝毫犹豫。
对方显然未料到背后有突袭。
慌乱间,腰间一抹寒光闪现,一柄断刃划破空气,直指而来。
高风是吴楚洵亲自从特种兵精锐里选出来的小旗,武力值非同小可。
他一侧身,瞬间避开了那凌厉一击。
两人随即在昏暗的林间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夜色如墨,林中视线受阻,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但高风仅凭那几式拳脚,便断定这绝非大启军中常见的路数。
直到对方一个下旋腿凌厉甩来,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电光火石间,他认出了这熟悉的招式——
正是那女真族小将军的独门绝技。
“啊,你是女真族的……!”
高风脱口而出,这一声惊呼让对手的动作瞬间凝滞,随后攻势变得更加凶猛。
银光一闪,高风只觉眼前一黑,身躯便失去了平衡,重重倒下。
对方未做停留,一个纵越,便融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当吴楚洵接到消息匆匆赶来时,高风正被一群特种兵围在中间。
这厮平日里嚣张惯了,有种老子天下第一的气焰。
这次被人敲晕,自觉丢了大脸,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吴楚洵目光落在他那完好无损的脑袋上,笑道:“你确定是阿齐汗所为?”
高风重重点头,咬牙切齿道:“绝不会错,那招式,与上次与你切磋时他使出的如出一辙。”
吴楚洵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简短交代几句后,便去找“罪魁祸首”。
来到阿齐汗的营帐,吴楚洵也不唤人,手持烛台直接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帐内陈设一目了然,阿齐汗正安然躺在床上,面色潮红,显然已沉睡多时。
烛光摇曳,映照出阿齐汗细腻白皙的肌肤。
吴楚洵静静地站在床边,盯着他看了一会,再慢慢地将手伸进薄被中。
入手便是一片细腻滑嫩的肌肤。
阿齐汗似乎睡得熟,呼吸均匀深长,胸膛随着每一次呼吸轻轻起伏。
吴楚洵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手指沿着那起伏的轮廓缓缓下滑,直至……
突然,阿齐汗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待吴楚洵再向下触摸时,手突然被人抓住。
阿齐汗眼皮微动,猛地睁开了双眼,咬牙切齿地低吼:“你在做什么!”
吴楚洵露出一个混不吝的笑容。
“阿齐汗将军不是一直对我的床笫功夫颇感兴趣吗?今晚,不妨你亲自来验证一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