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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风露,阶柳庭花。

光线从窗棂泻入禅房,洒下满地斑斓光点。

木鱼声和念经的声音从禅房中溢了出去。

“咚!”

“咚!”

两声轻响,木鱼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吱呀”一响,里面的人缓缓拉开禅房的木门,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娇颜。

她一身比丘尼打扮,未施粉黛,脸上泛着潮红,眉宇间难掩一股矜贵的风华和一丝诱人的春色。

而门外,站立着一位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

她穿着一袭青色长裙,踏着朝日晨光而来,如同一朵破晓而出的清莲。

见到开门之人,她脸颊上浮起的酒窝如同春日里的甜酒,让人心生欢喜。

“朝月姐姐!”

少女清脆地呼唤着,眼里满是喜悦。

朝月公主望着她,神色复杂。

片刻后,樱唇轻启,声音平淡中带着一丝怅然。

“是小欧阳啊!”

少女正是离京一年有余的欧阳郡主,欧阳瑾。

其父一年多前不幸辞世,她随母归乡守孝,直至上月方重返京城。

大启朝并无公主为驸马守孝的规矩,但德宁公主与驸马情深似海,自愿为其守孝一年。

欧阳瑾轻点螓首,轻轻晃动着手中精致的食盒。

“我归京不久,才打听到朝月姐姐在此静慈寺带发修行,特来探望。”

两人在禅房的案几旁相对而坐,朝月亲手为她斟上一杯清茶,语调淡然无波。

“寺中清苦,唯有这清茶一杯,虽简却甘,请郡主品尝。”

欧阳郡主接过茶杯,浅尝一口,眼眸弯成了月牙状,笑道:“果真好喝!”

“姐姐莫怪我来迟。”她诚恳地说。

朝月公主目光微凉,嘴角却勾起一抹淡笑。

“郡主回京后,难道未曾听闻关于我的流言风语?竟还敢前来相见?”

欧阳郡主闻言,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为何不敢?朝月姐姐你才情智慧并重,我们自幼便视你为女子的典范。况且,既是流言,自当不可信!”

闻言,朝月的面容渐渐柔和,慨叹一声:“小傻瓜啊,自我入寺以来,你是唯一一个来看我的旧友。”

欧阳郡主轻抿朱唇,大眼睛忽闪忽闪。

“那,姐姐真的如外界所言,做了那些事吗?”

朝月抬眸,直直看向她,忽而一笑:“是,做了!”

“可后悔?”

“后悔?我只悔自己行事不够谨慎,让吴家那浪荡子提前窥破了计划。”

她脸色是冷的,但这会儿好像冷到声音里,连遮掩的心思都不加掩饰。

欧阳郡主放下茶杯,摇摇头。

“我以为姐姐是后悔当初用错了方法。”

“用错了方法?”朝月诧异道。

欧阳郡主颔首。

“是啊,若姐姐真心不愿远嫁异族,拒绝的方式有千万种。”

“作为长公主,您声名远播,只需去敲‘登闻鼓’,便有无数士子愿为您挺身而出。

“又或者,您大可舍弃皇室身份,远离京城繁华,与心爱之人共度余生,做一对逍遥自在的神仙眷侣。”

“大启若失去了长公主,那鞑靼族又有何颜面去强掳一介平民呢?”

朝月呼吸一窒。

这些法子她从未曾想过。

她生来便是公主,天生便高人一等,怎能自甘堕落,做一介平民?

她不由得嘲讽道:“你说得轻巧,若换作你,会轻易放下郡主的身份吗?”

欧阳郡主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笑道:“自然不会!”

朝月脸上闪过“果然如此”的嘲弄神色。

但随即,欧阳郡主眼中闪过一丝认真。

“我不会拒绝去和亲,既然我享受了皇室的尊荣,就注定要承担责任,也不能都由着我性子做事啊!……就连陛下,也有诸多无奈,不是吗?”

最后一句,她的话气轻了轻。

朝月的脸色微变,眸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两人久别重逢,一番深谈后,欧阳郡主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朝月站在门口,目光追随着欧阳郡主渐行渐远的身影,直至她完全消失在那曲折蜿蜒的小径尽头。

突然,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丝暖意。

一个坚实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自她身后环抱住她的腰肢,在她耳畔低语,语带戏谑。

“呵,这位郡主可真是纯良无害,咱们尊贵的朝月公主可是天上皓月,岂可屈就于凡尘俗世,与杂草为伍?”

朝月缓缓转身,目光落在身后这男人脸上。

男人身材高大,相貌俊朗,一双墨瞳里带着张狂冷峻。

朝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字字清晰。

“轩辕离,你也该识趣地离开了!”

轩辕离轻挑起她的下巴,指尖缓缓摩挲,语带挑逗。

“堂妹真是铁石心肠,昨夜你我的温存,你竟忘得一干二净?”

朝月用力攥紧藏在袖中的双手,心绪翻涌。

若不是为了复仇……

她淡淡道:“你若真有闲暇在此纠缠,不如再去确认瓦剌大军南下的确切时日!”

轩辕离轻笑一声,满不在乎。

“此事无须忧心,瓦剌首领已与我达成协议,他们一旦挥师南下,直捣黄龙,助我登上九五之尊,我则将漠北四十镇拱手相让。”

“倒是你,”轩辕离收敛起笑道:“我的堂妹,是不是该给我皇宫秘道的位置了呢?”

朝月心中燃起熊熊火焰,那些名字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轩辕裕、吴楚洵,还有那满朝为了一己私利而背叛她的臣子……

这些人,一个都不会有好下场!

她冷然一笑:“急什么,待你大军压境,我自会奉上!”

……

最近吴相可谓春风得意,诸事亨通。

他的“玉章十政”在全国范围内顺利推行,成效斐然,深得民心。

朝堂上。

往日与他政见相左的秦相一派,竟也态度大变,对他提出的各项议案,全盘接纳,无一异议。

更令人诧异的是,下朝之后,秦相竟主动邀他共饮,笑容满面,亲热异常。

饮酒?

秦宣?

吴相心中戒备之心升至顶点。

他抬头望向天边,很好,夕阳依旧西沉,未见异象。

夜幕降临。

吴相归家后,即刻吩咐青松去唤吴楚洵至书房。

难得便宜爹想到他,吴楚洵踏着月色,屁颠屁颠地跟着青松去了外书房。

一路上,青松神色犹豫,欲言又止。

见状,吴楚洵打趣道:“松哥,莫非吃错了东西想拉肚子?”

青松脸一僵,索性将话咽了回去。

“砰!”

书房的门合上后,青松悠然自得地立于门外,负手而立。

不久,书房内便传出吴楚洵惊慌失措的呼声。

“哎呀,爹,我都这么大了,您怎么还拿棍子打我!娘,快来救我啊……”

紧接着,是吴相怒气冲冲地质问。

“教你不学好,我问你,今日那秦宣竟拿着沈玉的生辰八字,要与我结亲,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