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刚杀的猪,挑出各部位最好的肉,做出了一桌丰盛的全猪宴,尤其让赵广安不停念叨的下水,吃上一口果然回味无穷。
酒是凉州有名的烈酒,赵广安不愧是一个着名的饕餮,一口酒一口肉,吃的是不亦乐乎。
“爹,有幸得世兄引荐,明日我要去趟白云寺,拜见一念宗师和无尘大师。”赵廉吃相优雅的说道。
“谁,一念宗师、无尘大师,那可是咱大燕响当当的两位圣人,去珍宝阁挑上几尊金佛,其他的你看着什么合适就拿什么,额外爹派五千人护送你。”赵广安啃着肘子说道。
闻听此言,不待赵廉说话,萧慕言急忙说道:“世伯有心了,我师父和师兄皆为世外之人,像金佛之类的,真的不需要带。”
“世兄勿怪,我爹一向世俗,并无不敬之意。”赵廉急忙作揖跟萧慕言致歉,然后又转头看向赵广安,一脸严肃的说道:“爹,看看我的眼神。”
此话一出,萧慕言顿时有一种儿子与老子反过来的即视感,但不可思议的是,赵广安立马乖乖的看向自己儿子的眼睛,当看到儿子生气之后更是直接放下了肘子,满脸讨好的说道:“爹错了、错了,那个你想怎样就怎样,这样可以吧。“
“嗯,我去珍宝阁看看,如果有合适的我就带上,另外五千人也太招摇了,我带上一千人就行。”赵廉心平气和的说道。
“行,你看着办,早去早回,省得爹想你。”
“嗯,我忙完立马回来,爹你继续吃肘子吧。”
“好嘞。”
萧慕言已然瞠目结舌,本以为自己和父亲就已经有些不合规矩了,没想到今日算是彻底开了眼,和眼前父子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第二件让萧慕言震撼的事,是赵广安的胃口,酒喝了足足两坛,至于肉,与最能吃肉的一斤比,一个安西王等于六个一斤。
如此肥硕的身体,加上如此毫无克制的吃喝,让萧慕言不禁有些怀疑,安西王是不是盼着自己早点死,好赶紧把位子传给儿子。
饭后,赵廉要收拾行李,便先行告退了,萧慕言只能无奈的去搀扶三百多斤的安西王,没曾想刚刚伸手,赵广安竟无比灵活的站起了身,完全不在意萧慕言惊诧的表情,肃然说道:“走,随我去书房喝茶。”
安西王在前,萧慕言好奇的跟在后面,眼睛一直上下打量着赵广安宽阔的身体,心中不由在想:世间最灵活的胖子非他莫属,且此人心思缜密,尤善扮猪吃老虎,不愧是坐镇一方的藩王,也是一位妥妥的枭雄。”
“老夫我生下来就胖,从小就饭量大,当时我爹找了不少名医给我看过,都说这是一种病,而且均是束手无策,所以我爹就怕我死的早,于是我十三岁就给我成了亲,想让我赶紧生个儿子出来,好给我们家传宗接代。”赵广安一边走着一边说着。
萧慕言并没有插话,一直耐心的听着。
“到我爹死了,我也没生出孩子,我也怕断了枝,于是就一直不停的纳妾,直到四十三岁时,我的第三十房妾室才给我生出了赵廉,老来得子,我又不知道哪天就起不来了,所以我对唯一的儿子就顶了天的溺爱。”
“嗯,换作任何人,也会和世伯一样。”
“如今老夫六十三了,至今还没死,我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但是越老就代表离死越近,所以我就越发的溺爱赵廉,我说的话你明白吗?”赵广安始终头也不回的说道。
“赵廉性格直率坦然,难得可贵,小侄很荣幸与他结识,无论将来如何,即使你我两家站在不同的阵营,也请世伯放心,只要小侄在,定保世子今生无患。”萧慕言诚恳的说道。
赵广安突然停了下来,畅然大笑道:“老陆,你看这小子说的是真是假?”
陆留安打开门,从书房中缓步走出,对着安西王躬身行礼道:“主公,燕北小王爷乃人中龙凤,刚刚一言定然是发自肺腑,在下认为可信。”
“哈哈哈,你这个老狐狸。”笑骂完,赵广安转身对萧慕言说道:“二侄子,给你介绍一下,老夫的智囊:陆留安。”
“陆留安见过小王爷。”
“见过陆先生。”
“行了,都别假客套了,茶煮好了吗,来吧,进屋喝茶。”
椅子显然也是专门为赵广安定做的,茶是极品的好茶,煮茶的是陆留安,坐下后先开口说话的也是他。
“不瞒小王爷,主公已将您带来的礼告知在下,不知燕北为何会有此一举?”
“自保而已,你我两家明为藩王,实则是天子眼中的沙子,早晚会被除掉,如今他眼看就五十岁了,以他的雄心壮志还会等很久吗?”萧慕言面对考题,从容的给出了答案。
“那燕北为何要与我家联合?”陆留安始终面带微笑的给出了第二题。
“你我两家一是渊源已久,知根知底。其次从地势而言,结盟之后,一旦有变,我们可直接连成一线,将大燕和北元拦腰截断,如此我们便能进可攻、退可守。”
“嗯,小王爷认为天子会率先对你我两家出手?”第三题接踵而至。
“不是你我两家,而是会先对你们家下手,如今天子已借对抗西楚蛮夷之事,将韩玉臣派来了凉州,请问陆先生,天子派兵只是单纯的为了抵御西楚吗,如果说是趁机攻打西楚反而更说得过去。”
“那在下有些糊涂了,如小王爷所言,陛下若是要攻打西楚,需要依仗我们安西大军才对,怎会对我们先下手呢?”陆留安说完,忙给萧慕言添了茶。
“陆先生,打西楚自然要靠你们安西军做主力,那打完了呢?无论成败,你们安西将士必然伤亡惨重。如果败了,安西还尚有一线生机,毕竟还需要你们继续抗楚;若是胜了,西楚纳入大燕版图,届时你认为天子会容忍你们把大燕和西楚拦腰截断吗?”
“卧榻之处岂容他人安睡,小王爷此言倒是一针见血,主公我没有问题了。”陆留安倒是干脆,四问四答之后,便只顾煮茶不再说话。
“贤侄不愧是人中龙凤,年纪轻轻就洞若观火,审时度势之才着实令老夫佩服。”赵广安对萧慕言的称呼也由二侄子变成了贤侄。
“世伯谬赞,生在帝王家不得不时刻惊醒。”萧慕言说完也不再说话,三个人皆是静静的喝茶。
沉默片刻之后,赵广安脸色一沉,冷然说道:“既然聊到这里了,那老夫就不在抻着了,两个问题,一,安西有难,燕北是否会全力援助;二,你我两家相比,燕北实力远生安西,到最后不可能一家两人当吧?”
萧慕言淡淡一笑,肃然说道:“缔结同盟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纸合约,而是双方有着共同的困境和利益,唇亡齿寒的道理,无需多说世伯自然明白,燕北既然主动寻求结盟,更能说明我们的诚意。”
赵广安不露声色,示意萧慕言继续回答第二个问题。
萧慕言不疾不徐的喝了一口茶,莞尔笑道:“如果最后咱们两家侥幸胜了,那么所谓的平分天下这种鬼话,还是不要当真的好,到时各凭本事干一架就是。如果是我,明摆着打不过的话,不如干干脆脆直接投降,当个世袭罔替的闲散王爷岂不比丢了命强。”
“哈哈哈,你这脾气我还真是喜欢的很,不过贤侄既不是燕北王也不是燕北世子,你说的话?”赵广安自然是在试探萧慕言的分量。
“世伯担心的是,但就是因为我无官职在身,所以才最适合当马前卒,我爹和我哥自然是交待了我,不然我也不敢如此承诺。”萧慕言朗声笑道。
“交待?贤侄当真是谦虚了,何须燕北王和世子交待,既然是你前来,就说明你能当的了这个家。”
“世伯谬赞。”
“老陆,找个地,约燕北王见个面,到时候我带套呼好的下水,和我这老兄弟喝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