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梁之战,已进入尾声,皇宫内城南门已被撞城木撞击的岌岌可危,一直宁死不屈的梁瞰在危急关头,果断地下了城墙,疾步来到御书房,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包裹,匆匆进了密道。
在入口再次关闭的那一刻,传来了宫门轰然倒塌的声响,伴随着杨家军撕心裂肺的喊杀声,梁家皇宫被彻底攻陷。
“大将军有令,凡弃械投降者留其活命,所有罪行既往不咎;仍执迷不悟者,定斩不饶,且家中老小皆斩首示众。”
杨云霆跨于马上,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胜利者的得意,依然无比沉着冷静的调着兵、遣着将:“御林军前卫,你们负责后宫,记得不得羞辱及枉杀一人;御林军左卫,立刻找到滞留在宫中的百官;其余人将负隅顽抗之徒绞杀之后,立刻奔赴其他三门支援。”
“诺。”
“诺。”
“诺。”
“诺。”
众将立即领命,待他们刚刚离开,杨云霆便对着最信任的谋士嘱咐道:“卫公,捉拿梁瞰之事,就交给你了。”
李卫公点了点头,随即领兵开始搜索起来。
安排好一切的杨云霆,环顾着雄伟壮观的大梁皇宫,然后下了马,昂首阔步的向着至高无上的金銮殿走去。
地底,笼中人依然还在笼中,却已不见了萧慕言和楚辞的身影。
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包袱的梁瞰,径直来到铁笼前,没有任何铺垫便急切的说道:“杨云霆已经攻进来了,出去的密道在哪,如今你若是再不说,咱俩就真的死在这了。”
“老夫早就活够了,如今还有你这个大梁皇帝陪葬,划算得很。”
“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要是想死早就死了,何必委屈到今天。我包里的食物只够咱俩吃一天的,说不说你看着办,大不了咱们一起变成饿死鬼。”梁瞰欲擒故纵,毕竟他始终认为,没有人会弃活选死。
“老夫之所以忍到现在,一是咬舌实在是太疼太血腥了,试过几次但始终下不去嘴。二是我知道杨云霆早晚会反,老夫在等着你成为阶下囚的这一天。老天有眼,这一天终于来了,而且还让老夫等来了重生的机会。”老者难掩激动的颤抖着,以至于捆绑他双手双脚的铁链也抖动起来。
“活着的机会,你指的不会是杨云霆吧,别说他不知道你的存在,就算知道,等他找到这里也得猴年马月了,那时咱俩早就饿死了,你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如果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虽然我不是皇帝了,但银子还是有得,绝对亏待不了你。”第一招胁迫、第二招欲擒故纵,如今第三招引诱使出来了。
“银子老夫不稀罕。这样吧,你跪下来给老夫磕上几个响头,然后叫着你爹的名字大骂上一顿,老夫或许会成全你。”
闻听此言,梁瞰倒是没有发怒,只是打开包裹,将里面的一份食物拿了出来,然后毫不犹豫的扔到了满是尘土的地上,轻蔑一笑:“如今食物只够吃一顿的了,再不说我连剩下的也扔了,然后咱们大眼瞪小眼一起等死就是,别看我养尊处优惯了,但赌命这件事从我即位那天,每天都在赌。”
“楚辞,我饿了。”密洞中突然传来了萧慕言的声音。
说话的是人,说的也是人话,但这短短一句话,却让梁瞰像遇到了鬼一样,浑身汗毛瞬间竖立,脸上也俨然变成一副无比惊恐的表情。
突然一个人影,如鬼魅般闪现,不待梁瞰反应,便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包裹。
“嗯,是粽子,还没断凉,趁热吃。”楚辞打开包裹,手在里面扒拉着。
“剥好了拿给我,爷不想双手黏糊糊的。”萧慕言从另一处黑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事先就已经剥好了,你以为这个大梁皇帝会亲自剥粽子。嗯,应该是蛋黄猪肉馅的。”楚辞边说着,便将粽子递给了萧慕言。
“哟,还真是贴心,外面还包了一层油纸,筷子也带了,别说味道真不错,不愧是御膳房做出来的,那个赶紧给前辈拿一个,让他也垫补垫补。”萧慕言一边吃着粽子,一边旁若无人的说道。
自己的粽子被别人吃了,别人不但没有说一句谢谢,而且还把自己吓了个半死,梁瞰哪怕涵养再好,此时也来了脾气,紧张而又愤怒的问道:“你们是谁?”
“着什么急,杨云霆一时半会又找不到这里,等我吃饱了再自我介绍。”萧慕言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津津有味的吃着粽子,看也没看梁瞰一眼。
“够了够了,老夫吃一个就饱了,这位少侠你不用照顾我,你也赶紧吃上几口,一会咱们还得赶路呢。”老者对楚辞的态度,倒是和蔼可亲的多,和刚刚与梁瞰的态度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接下来,幽暗的地洞中,呈现出一幅极其滑稽的画面,楚辞和萧慕言埋头吃着粽子,笼子里的老人,在笑容满面的看着他们,还唯恐两个晚辈噎着,时不时提醒他们慢慢吃、喝口水,而曾经高高在上的大梁皇帝,则举着火把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梁瞰的内心是慌乱的,因为他的计划此刻被彻底打乱了,他虽然对杨云霆始终是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态度,但他根本不舍得死,他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是因为他有密道这条退路,如今密道还在,但他能不能出去已成未知数了。
他非常清楚,自己表现的越是宁死不屈,那么效忠自己的人就会越发的拼命,即使败了,他梁瞰的名声也定然会让百姓交口称赞。
同时他也时刻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他相信他有足够的本事让老者开口,只要出了上元城,他便可以隐姓埋名,悠闲的过完下半辈子。
毕竟几年前他就秘密转移了大批的银子出宫,而且也选好了一处极为隐秘的落脚点,连他的几个孩子也早已送了过去,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此处居然出现了两个陌生人。
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这里,隐藏在周围却没有让自己察觉,刚刚又快如闪电的一下子抢走了手中的包裹,梁瞰十分清楚,以这两个人的身手想要杀死自己简直是易如反掌。
“刚刚你一定在绞尽脑汁的思索,我们是谁,来此目的是什么,会对你怎么样。你也一定在想该如何做,才能让我们不杀你,怎么样,你此刻想到的筹码是多少,不妨说来听听。”萧慕言将最后一口粽子,咽到肚子里,然后拿起包裹里的水囊,一点也不见外的畅饮着。
“你还没有自我介绍。”待价而沽,梁瞰起码要知道对方的身份才好出价。
“燕北王府萧慕言,来此是为了带这位先生走。至于你,杀还是不杀,带走还是不带走,一看我心情,二看你诚意,当然我的心情和你的诚意密切相关。”
闻听是燕北小王爷,梁瞰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心想只能大出血了,毕竟燕北王的儿子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于是直接将刚刚想好的筹码翻了三倍:“三十万两。”
“嗯,这些银子可以留你一条命,但带你走不够。”
“四十万两。”
“这位前辈,被你们暗无天日的关了十年,这笔账也得算上。”
“五十万两,只要你们带我出去,你们大燕亨通银号的银票,在分开之时我立刻给你,再多我身上也没有了。”
萧慕言虽然心中乐开了花,但依然贪得无厌的问道:“你家里还有多少,我指的是你的新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