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宝库此刻的确没有了管饭的心情,甚至连自己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尤其看到吴小六打开了木盒,吐着唾沫数起了银票,很明显刺史大人并没有给自己开玩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不是扇自己得脸吗,金宝库顿时火冒三丈。
“吴小哥,这是什么意思?金某虽然见识不多,但还是第一次听说有把捐赠退回来的,怎么着,刺史大人这是嫌少吗?”
“五十六,五十七,噗,五十八...”一心在数银票的吴小六,并没有搭理金宝库。
“各位老少爷们,麻烦你们也评评理,湘江水灾,金某二话不说就捐了一万两银子,聊表心意,不求回报,但也绝对不能受此羞辱。吴官差,要是刺史大人嫌少,明说便是,别口口声声说着自愿,却又行逼捐之举。”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了百姓们地议论纷纷,当然众人也毫无意外的都站在了金宝库那边,因为自古以来,捐款都是善举,无论多少都不应受到羞辱。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金老爷,您数数,看看有没有少您的。”百姓的议论,自然也传到了吴小六的耳朵里,但他却毫不理会。
“岂有此理,你不跟我解释清楚,银票我是断然不会接的,毕竟这些银票是捐给灾民,而不是给刺史大人的。”看到银票,爱财如命的金宝库立刻伸出了手,但转念间又缩了回来。
“金老爷,您先收了银票,然后我立马当着诸位乡亲的面,彻彻底底的解释清楚。”吴小六气定神闲。
“说。”不要白不要,更何况本来就不想捐。
“金老爷,诸位乡亲,湘江水患,灾民流离失所,刺史府热切希望大家都能伸出援手,无论是出钱还是出力,都是积德行善之举,灾民们都会感恩戴德,但刺史大人说了,不义之财是绝对不能收的。”
平地起惊雷,此话一出看热闹的众人立刻又窃窃私语起来。
“我就说此事必有缘故。”
“这个金宝库,一看就是个奸商,果然如我所料,不是一个正经玩意。”
“脏钱也是钱啊,一样能换成大米,让灾民吃饱。”
“你懂个屁,刺史大人这是要拿金宝库开刀,到时候从金宝库这里得到的就不止这点了。”
很显然,百姓们又利索的跳到了刺史府这边。
“吴小六,休的血口喷人,什么叫不义之财,你给我说清楚,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刺史大人就是看金某好欺负,杀鸡儆猴而已,不就是我私下没有孝敬他吗,这吃相也太难看了吧。”
既然不到黄河心不死,吴小六乐得落井下石:“盛康十六年,湘州出现旱情,金氏米铺囤货居奇、哄抬米价,一度将米价卖到了三两一斤;盛康二十一年,金氏商行偷贩私盐,秘密运至梁国售卖;盛康二十三年...”
“等一下,吴官差,那个...高抬贵手、嘴下留情,那个...”吴宝库顿时满头大汗。
“怎么了,吴老爷,不是你口口声声让我给个说法的吗?”
“是金某错了,还望吴官差大人不计小人过...”
“金老爷,有些话你还是给刺史大人说吧。”吴小六说完,转身面对人群,朗声说道:“诸位乡亲,我想就吴老爷犯的这些事,押入大牢不过分吧。”
“不过分。”
“砍了他。”
“让他死在大牢里。”
“金老爷,群众的呼声您也听见了,无论是民心还是律法,您怎么着都得有个交待,来人,把金宝库押入大牢。”
“诺。”
“老爷,你们放开我家老爷。”
“爹...”
“撒开,金宝库犯了王法,我们奉刺史大人依法拿人,你们若是从中阻挠,视若同犯。另外此案结清之前,金府一干人等,不得随意外出。”
金宝库被抓了,金府被封了,这么炸裂的消息,通过无数张现场见证的嘴,没一会就传遍了整个湘江城。
百姓们自然是看热闹不怕事大,但李荣禄、刘一冒、钱富山等人却心焦如焚、坐立难安。
除了李荣禄,其他所有人都得到了一个信封,信中记录了他们曾经某一次作奸犯科的证据。
在金宝库被带走的一个时辰后,除了李荣禄,其余众人全部来到了钱富山的府邸。
“诸位,老金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而现在的情况有多么严重,我想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所以请诸位过来,就是希望能够开诚布公的商量出一个应对之策。”钱富山神情肃穆,开门见山。
“钱兄,为何李兄不在,是没到还是?”
“没通知他,原因有二:首先,咱们所有人只有他收到了匾额,有人亲耳听到那名叫吴小六的官差,曾在他耳边轻声嘀咕,感谢他从中斡旋,不然咱们这钱铁公鸡绝对不舍得拔毛。”
“啊,钱兄,此话当真?”众人顿时满脸惊讶。
“若有一丝谎言,背十年!”
经商的最怕背,尤其还是十年,如此毒誓,顿时让众人不再有一丝怀疑。
“那钱兄,第二个原因呢?”
“除了李荣禄之外,我想在座的各位兄台应该和我一样,都被回赠了一封信,至于信中的内容,应该都是咱们某一次枉法的凭证。”钱富山丝毫没有隐瞒。
“钱兄,这...”此言一出,众人顿时低下了头。
“诸位,我说了唯有开诚布公才能自救,若是想藏着掖着,自行离开便是。”
你看我,我看你,还是刘一冒率先开了口:“诸位均是商人,俗话说无商不奸,作奸犯科也实属正常,我承认,我也收到了和钱兄一样的罪证。”
“我也是。”
“还有我。”
“一样...”
“那大家有没有考虑过,吴凤山这一连串的举动是何意?”
“嫌咱们捐的少呗。”
“抓金宝库明显就是杀鸡儆猴。”
“另外,咱们犯的事也不止一条,吴凤山手里必然还有其他的证据。”
都是富甲一方的巨贾,自然对吴凤山的意图一清二楚。
“既然大家都明白了,那摆在咱们眼前的就两条路,一、追加银子;二,和金宝库一样。”
“钱兄,你认为再给多少银子合适?”没事,谁也不愿意坐牢。
“不是我认为,而是吴凤山已经把价给咱们开好了,咱们捐了一万两,然后还给了咱们一条罪证,所以明摆着一条罪证一万两。你们每人还剩下几条,应该都了然于胸吧。”
“明白了。”
“多谢钱兄指点。”
“钱兄您先忙,我等改日再来叨扰。”
众人散去,钱富山将早已准备好的七万两银票递给管家。
“去吧,别让吴大人等久了。”
“老爷,恕老奴多句嘴,您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心疼啊。”
“搬到了李荣禄,区区七万两何足挂齿,这笔买卖简直是太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