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风一般的冲进了王家庄。
浑身血迹的他显得有些凶狠恶煞,瞪着一双铜铃般大的眼睛,直奔秦风的所在。
“和尚大哥!”马猴看他神情有些不对,想要拉住他,却被他一甩手,险些掀了一个大跟头,一个踉跄站定,大叫道:“你疯了,干什么?”
和尚懒得理他,直冲到门边,抬脚就想进去。
“黄将军,仔细君前失仪!”面前晃眼间多了一个人,却是乐公公,伸手将和尚拦了下来。
“滚开!我要见老大!”和尚厉声怒吼,一把想要掀开乐公公。乐公公眉头一皱,伸手一搭,和尚的手便如同撞到了一堵铜墙铁壁之上,整个人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他与乐公公在武道修为之上有着极大的差距,乐公公不想放他过去,他还真闯不过去。
“乐公,让他进来吧!”屋里传来了秦风温和的声音,“和尚,你发什么疯?”
乐公公给了和尚一个严利的眼神,收手,侧身,和尚不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冲进屋里,当的一声将铜盔重重的扔在地上。
“老大,
你什么意思?”他怒气冲冲的问道。
秦风身子向后一靠,眯起眼睛看着和尚,“怎么啦?”
“为什么老大你要下令停止追击齐国的溃兵?”和尚怒火道:“老大,你知道吗,我的锐金营,两天在拦水坝,付出了近两千弟兄。现在齐人撤退,正是扩大胜利果实的好机会,为什么要停止追击?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逃走?”
秦风淡然一笑:“小猫的奏报之中不是说兜住了他们断后的五千精锐吗?连鲜碧松也没有走脱?”
“可是我们能将他们全歼在隔河岩的。”和尚大吼着,走到秦风的大案跟前,两手捶着大案,咚咚作响。
一边的乐公公向前踏出了一步。
秦风也皱起了眉头,看着和尚:“和尚,我给你一夜的时间去好好想想,我为什么不下令将齐军赶尽杀绝?如果你想不清楚这里面的关切,你这一辈子,也就只是一个莽夫,一个只能冲锋陷阵的无脑悍将。乐公!”
“奴才在!”乐公公大声应道。
“将这个家伙给我带下去,找一间房屋,让他在里头用心的去给我想,想不通,说不出个道道来,便不许踏出房屋半步!”秦风怒道。
“遵命!”乐公公上前一步,“黄将军,请吧!”
“老大!”和尚不敢置信地看着秦风,眼角瞥见乐公公伸手来抓自己,一耸肩便要抵挡,对面的秦风轻轻哼了一声,和尚瞬间觉得自己如同陷身在泥淖当中,竟是动弹不得,被乐公公轻而易举的一把抓住要穴,半扶半拖的带了出去。
“老大!为什么呀?”和尚人不能动,嘴巴却还在大吼大叫。
后头赶来的马猴看着这一幕,不由吐了吐舌头,跑进屋去:“老大,陛下,和尚就是心疼他锐金营伤亡过大啦。”
“伤亡过大?”秦风哼了一声:“小猴子,你带出去的两千骑兵回来了多少?”
马猴垂下了头:“陛下,死了三百零八个,还有三百多受伤的,也不知道最后还能有多少能重返战场!”
“于超的追风营呢?”秦风接着问道。
“追风营占死上千,伤了也接近千人。陛下,齐国的这支骑兵,不比秦国铁骑差啊!”马猴吐出一口长气,“我们在占了那么大的便宜的情况之下,还让那个谢林带了千余骑突围而去了。”
“我从来都没有小瞧过齐人的战斗力!”秦风站了起来:“天下第一强国,又岂会浪得虚名?”
马猴点了点头,“可是陛下,既然如此,我们今天能将他们多歼灭一些,岂不是便为以后减少一些麻烦吗?左右以后还是要与他们对上的。”
“是啊,早晚还是会对上的。但却不是现在啊,猎豹和撼山伤亡有多大你知道吗?”秦风问道。
“都是折损过半,短时间内,已经失去战斗力了。”马猴点了点头,“从松树岭回来的时候,我又去了一趟磨盘山,大柱和吴岭正在哪儿磨牙呢!”
“是啊,损伤过半!”秦风神情微黯:“我们是举全国之兵了,而齐人呢,只不过是小有发力而已。我们的确赢了,但代价呢!”
马猴长吐一口气。
“我们赢了,但却伤筋动骨,齐人的确输了,却不过是疥癣之疾而已。”秦风盯着马猴,“小猴子,我怎么也要打这一仗,只是想把事情挑起来而已,
我现在可不想与齐人硬扛上。”
“我明白了!”马猴点头道:“我们打赢了,楚国人必定会忍不住,特别是那个闵若英和罗良,一定会认为我们都能打赢,他们为什么不能打赢,所以他们一定会大举进兵。还有秦国那个肖锵,也肯定想着要去捡便宜,这两边一干起来,我们这一战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秦风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所以我们不能赶尽杀绝啊,赶尽杀绝,那就是将齐人逼得无路可退了,那我想要的谈判就没有了,只会迎来齐人的疯狂报复。”
“可是陛下,现在他们也够惨了,您是没看磨盘山那儿,吴岭一把火,几千齐军便成了火人,我看得都心里发颤!”马猴摇头道。
“他们不是回去了一半人嘛!”秦风哼了一声,“齐人如果不傻,当会明白我的意思。这是我给他们释放的善意,现在,我只需等着他们的回应了。小猴子,记着,战争永远都是政治的最后手段,是政治的延续,不要永远想着靠拳头解决问题,因为有时候,拳头刀子并不能解决问题,明白了吗?”
马猴有些懵懵懂懂的走出了房门,脑子里还在想着秦风刚刚跟他说过的最后几句话。
“马统领!”身后有人叫他。
回过头,看到乐公公正笑咪咪地看着他。
“乐公,不知有何吩咐?”马猴拱了拱手。
“马统领,您当真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啦?”乐公公走了过来,与马猴肩并肩,“马统领如果有空的话,能不能陪我散散步呢?”
马猴微愕,看了看乐公公,对方似乎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便点了点头:“那敢情好,平常想巴结一下乐公,却是找不到机会呢!”
乐公公大笑起来:“说到巴结,是我要巴结马统领才对,马统领你们与皇上的情义,让乐某真是羡慕到了极点啊!”
马猴一乐道:“乐公,这可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小猫啊,和尚啊,野狗啊还有我啊,咱们跟着老大算算都超过十年了哦!我们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情义,老大给我们挡过刀,我们给老大扛过箭。”
“那时候皇上还是一个校尉吧?”乐公公笑咪咪地道。
马猴点了点头:“是啊,那时候,老大就带了我们两千多人,那时候可真是快活啊!可现在老大管着千万百姓,万里土地,我瞧着倒不如以前快活了哦!”
“是啊,现在皇上不再是校尉,而是皇上了呢!”乐公公加重了语气,看着马猴,意味深长地道。
马猴一怔,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乐公公,对方也正看着他,只不过脸上没有了笑容,而是一脸的严肃。
“乐公这是何意?”
乐公公道:“马统领,正如你所说,陛下如今已是千万人的皇帝,而不是两千人的校尉了。”
“陛下永远是我们的老大!”马猴微怒道。
“这我毫不怀疑。”乐公公淡淡地道:“马统领,但你不觉得,这是陛下对你们的态度,而不应该是你们对陛下的态度吗?”
“什么意思,这不是一个道理吗?”
“怎么会是一个道理呢?”乐公公笑了起来:“陛下信你们,宠你们,对你们毫无怀疑,但这并不代表你们可以恃宠而骄啊!”
“我们没有!”马猴怒道。
乐公公一摊手:“马统领,今天黄将军的行为,你觉得妥当吗?这是一个臣子对陛下该有的态度吗?有多少人在看着?可似乎马统领当时并不怎么在乎黄将军的无礼之行,反而在替他解释来着?因为马统领觉得这没有什么吧?”
马猴一呆,不由咬紧了嘴唇。
“君臣之道如何,君臣之间该如何相处,才能确保你们过去的那份情谊永远保持下去,马统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呢?你为什么不去问问章将军呢?”乐公公笑咪咪地道。
“小猫?”马猴喃喃地道。
“是啊,章将军肯定会给你一个很好的答案。”乐公公笑道:“马统领,抱歉了,我这算是交浅言深了,更多的我也不好多说,但我想,章将军会跟你说的。”
马猴想了想,点了点头,“好,我会去问小猫的,多谢乐公公的提醒。我这便走了。”
“且慢!”乐公公笑着阻止道:“马统领,先前陛下跟你说哪么多,你还是没有真明白陛下的用意呢?”
“陛下有什么用意?”马猴有些发蒙。
“陛下是想让你去告诉黄将军,不然要是黄将军想不通,还是大吵大闹的话,可就将陛下架在火上烤了,接下来各路将军,还有不少的郡官,京官都会到这里议事,到了那个时候,陛下该怎么办?不闻不问吗?那以后陛下如何御下?”
马猴突然出了一身冷汗,一抱拳:“多谢乐公提醒!”一个转身,飞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