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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武侠修真 > 木香花 > 第四十七章 蔷薇夜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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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麟还是为我请来了医馆的人。我激发出体内的雪狼秘笈,让医者相信了我的不适是因为寒气作乱,也相信了这个症状只是暂时,和中毒更是无法挂钩。

医者原本开了几副驱寒的药,我建议他给我设计几份口味不错的药膳,医者听后很感兴趣,准备回医馆仔细研究。

我抿嘴淡笑,抬头撞上了云清麟视线,他那轻而柔和的寒冷目光。

云清麟请医者去他的书房再作详细了解,并嘱咐雨黛和白巧这两日多注意照看我。

把门关上,我闭上眼,长长的吸入一道空气,将胸腔里气尽数吐出,如此反复几次。提起右手,缓缓推出。抬起左手,手掌在空中画了一道圆后,将力量打出。收回双手,两手在眼前舞动,唤起内力,点燃血液。

睁开眼时,眼中绽放出幽蓝之光。

右脚踩出两步,左脚跟上。武,发出于力;舞,挥洒在柔。五指出,这是掌;五指收,这是诀。踏云穿掌,入水挥拳;灵窜,捉摸不定,魂杀,若隐若现。无影剑,幽冥鞭,血液沸腾,内息澎湃。

弹指冲开南北的窗户,旋掌锁住屋外初夏的温热空气,手臂交叉发力,空气在身前炸开。手臂游走,炸开的空气如蛹般将我紧紧环绕。五指张开,在眼前划过,深吸,蛹般的温热瞬间被吸入身体,如能量注入一般修复我受伤的脏腑。

热蛹消融,再聚集新的能量源体。

日影西去,空气转凉。火与冰的交换,寒彻骨。

我伸开手臂,闭眼,置身于冷的世界。

耳畔传来风吹树叶的碰撞声,一声,两声,三声。今日无风,却奏起自然曼妙之音。声音响起几波后,急速的气流涌动。

我睁开眼,抓住两粒“信风”。

卧梦轩集结天下能人异士,他们能在江湖上明察秋毫,亦能在重兵守卫中如入无人之境。“信风”,以风为讯号,信掩于风中,由风使操作送达于收件人手中。

改由风使传送消息,如此看来,冷易君确实已离开燕城。

两粒信风写着两件事:一、近期烟云涧的传闻在江湖各处传开,清州云城的卧梦轩门人留心之下,发现烟云涧倾覆的旧处出现了不同平常的踪迹,如果不是孕育出新的妖怪,那便是真有人进去了。二、烟云涧有三件圣物:续命石母、玲珑石和夺命香,原本应在十五年前被销毁,却相继在近日浮出人间。务必综合全局,不可只埋头已知的任务中。水深且污毒不已。

我心惊不已。

四周又响起树叶摇摆声,风使在等我已看完信风的信号。

信风很简单,鸟蛋般的木壳,细织麻纱,碳粉写字。展开麻纱后,用内力一弹,碳粉悉数散落。这也能看出,虽有木壳的保护,风使传递信风的力度也有讲究,力多一分,内容尽失。同时,这样的设计可以保证信息的安全,一切皆在风使的控制中。

将麻纱塞回木壳,从腰间取出短哨。左右手的食指与中指间各夹一粒,口中缓缓吹出高高低低的音符,反手用力弹出,送回信风的同时也弹落麻纱上的碳粉。碳粉落在木壳内,避免落入空中被察觉。

树叶声消失。

我开始联系已知的信息,逐字逐句吸收信风的内容:我在虹州麓城的一家茶馆内,巧遇弹命和尚无忌,他说出当年烟云涧被探明了所在,在一众门人亡命后,突然山崩地裂,烟云涧随后沉入地下。那次地震,同时掩埋了方圆内的飞禽走兽。

无忌和尚形容崩塌后的烟云涧为“魔域”,这个形容毫不夸张。如果无忌和尚后来再去探过烟云涧,就会发现那里的生态完全失衡,沼气毒气一日一日逐渐养成,许多毒物悄然出现。烟云涧已经不只是废墟残骸般的魔域,而变成了凶险万分的毒沼魔域。

信风中提到:那里出现了“不同平常的踪迹”,“如果不是孕育出新的妖怪”,“那便是真有人进去了”。真相会是什么?我更相信是有人在那里出现了。云城,清州的东南角,那里可不是一般的地方。

烟云涧的三件圣物,我也只是听说:以血为引的续命石母、净心洗魄玲珑石和融心灭智夺命香。一个月前,我携水氏特制的拜帖入住云府,有两件重要任务,其中之一,就是探明水月夫人当年隐瞒的秘密。

绿石四行人夜探云府那日,我发现了云府的神秘密室,也听到了烟云涧的第二件圣物,玲珑石的“头部”曾一直保留在云府。把烟云涧的圣物擅自留在云府,这就是水月夫人的秘密?原因是什么?

我途经籽州石城时,金义山庄收到刺杀通知,白云指出已故的金义山庄庄主严华曾腿脚不便,每日行走不能超过百步,后来却可以和平常人一样行走。她还特意说明严华治愈双腿的办法太阴毒,损人也损己。

烟云涧的第一件圣物——续命石母传说以血为引,后由石母分泌出的汁液具有生肌去腐、舒筋活络的神效。不同的血,生出的汁液功效也不同。若是想要治好严华的腿,作为药引的血,须是极阳的至纯血,即是童男、未经人事的少男和成年男子三种血液融合而成。这种方式阴狠无比,属于邪术。

综上而看,百变书生已取走了藏于金义山庄的第一件圣物续命石母,北齐山庄的几位绿石人也成功找到第二件圣物玲珑石的一部分。那么,玲珑石的另一部分在太子府?第三件圣物又是在哪里?

白巧的脚步声在三楼的楼梯转角处出现。

食指一勾,火折子旋转飞高,中指一弹,火折子燃烧擦过油灯。

“小姐?你怎么把窗户打开了?可别着凉了。”白巧从外面把靠近走廊的窗户关上,推开我的房门。

“晚饭做好了?”我坐在桌前,从茶壶中倒出温水。

“听小姐的吩咐,天黑后才出锅。都是些清淡又香的饭菜,小姐你肯定喜欢。”白巧回道。

“原本大公子也说要过来吃晚饭的,可是有客人拜访,所以就不来了。”

“听说是太子府的人呢,最近太子府和我们走得有些近,大公子不会真的要把小姐你嫁过去吧?”白巧眼神黯淡的说。

“吃饭吧。”把水一饮而尽,我起身走出房门。

医馆给我写的第一份药膳是当归生姜羊肉汤,祛寒效果不错,对于我身体的复原,却帮助不大。

相比,晨练和在房间内的运功疗伤更有效果。经过两日的坚持,头疼的症状已消。

右手握拳,猛锤向桌上的核桃,壳裂肉出,挑出核桃肉放入嘴中,脑子里在想无情剑这张乌鸦嘴,一语成谶,下次让我见到他,我一定,一定,请他吃个大餐,让他多说些好听的话。

忽然听见雨黛在楼下喊了声“大公子。”

云清麟又过来了?我还是不见为好。悄声走到后窗前,纵身一跃,几步小跑,又是一跳,穿过重重棔夜树。

无目的在街上兜了几圈,来到新月招牌的茶楼。

安阳掌柜热情的打招呼:“二小姐来啦,正好有你的包裹。”

我的包裹?好奇的接过来,巴掌大的木盒,打开一看,细细的小哨子。该不会?我差点儿忘记,在黎州的时候,曾给冷易君传了一封信,说自己想要一个能吹出高亢明亮的夜莺叫声的小哨子。当时兴致冲冲,想以哨子声找到小乐儿,进而神不知鬼不觉的找到紫杉大人。可惜现在,紫杉大人大概离我很远吧?

我走近院内,把小哨子放在嘴前,轻轻一吹,果然吹出高亢明亮的夜莺叫声。觉得有趣,用力多吹了几声。夜莺是有内涵的小鸟,长相不出众,声音很拔尖。它们多生长在籽州、清州和柳州,燕城人喜欢鹞鸟,养夜莺的人家很少。

傍晚时分,我的夜莺啼鸣惊艳了周边的麻雀、喜鹊、乌鸦等鸟儿,各种叫声陆续回应。虽然我不懂鸟类的语言,但是或多或少我也听出了一些语气,羡慕嫉妒的语气。夜莺的鸣唱出众,音域极广,我口中的只是模拟夜莺声的小哨子,换了紫杉大人的小乐儿,怕是更要激发它们的醋意了。

心里正美美的想着,一声婉转动听的叫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学着小乐儿平日的高低叫声多吹了几次,那声音果然响应,也回叫了几次。这下我可以肯定,那是一只夜莺鸟的叫声。

眼下无事,不如去拜访这位居住在燕城的夜莺兄。

我打定主意,在脑中测算那只夜莺的位置,离我不远,就在茶楼的后街。

绿影碧海巷,初夏的炎热茂密了沿街的树木,落日余晖透过枝叶洒上石砖,静美得不似国都、不似人间。在绿影碧海巷建的院落或典雅或古朴,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不枉此行。

太阳西下,不时有马车缓缓从身边驶过。

徇着不久前的夜莺声,我走走停停,终于在沿街的一座府邸前止住脚步。

迎面是高墙,粉红色的蔷薇攀附在墙头,枝叶交映,芬芳袭人,千朵万朵压枝低。这世间,还有如此美的花,如此美的景。院子里住的,应该是很懂花的人。

懂花的人,又养夜莺,合情合理。

“蜜叶翠帷重,浓花红锦张。香云落衣诀,落日留余香。”身后有人念道。

来人不带杀气,我也没有在意。此时朝他看去,反而觉得眼前阴森不少:他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眼比剑锋,曈淡似蛇。他不丑,却很好看,他不狭陋,却凤骨龙姿。

“不知公子是?”虽着女装,我却抱拳问道。

他不回礼,下巴微抬,回答:“李湛。”

太子李毅的第三子,怀仁郡王李湛。皇室的姓名会在第一时间公告天下,既是告示,也避免百姓的重名。所以普天之下,只有一人叫李湛。

我还未想好如何介绍自己,他已先一步开口,说:“水姑娘,在这条巷子里,加上此刻,我已见过你两次。”

“哦?不知上一次是何时?”我只来过绿影碧海巷两次,上一次是我离开燕城去清州那日。

“多日前的清晨,你一身白色男装,从我眼前策马而去。”李湛没有在意我避开他的名讳和他平级说话,他语气平淡的对我解释说。

“我那日走的匆忙,竟从怀仁郡王的车前莽撞而过,还请海量。”我特意又说出他的名讳,却不行跪拜大礼,是因为我记得清楚,那日清晨的绿影碧海巷只有我一人一马。

李湛依旧不在意我的无礼,他侧身,指向对面府邸内的四层小楼,说:“我那天难得早起,在楼上看见的你。”

原来如此。原来怀仁郡王在这里也有自己的别院。

“我曾遣人去云府邀你来太子府做客,你恰好不在。今日既然遇见,我就再次邀请水小姐选一日来太子府做客。”李湛独特的双眼看着我,让我有一种错觉,觉得他也练了暗黑风格的武功,尽管他的身份似乎说明了这种可能性的万不可能。

“我近日都在云府,随时恭候。”又是一次去太子府的机会,再危险也还是要去的。

李湛满意的点头,问:“需要送水小姐回府吗?”

我摇头拒绝,又说:“多谢怀仁郡王的好意。”

李湛微微点头,算是告别之礼。他刚要抬脚,却再次低头看我,淡瞳仿佛化作毒蛇之眼,他对我说:“水小姐大病初愈,多休息才是。”

内心被激起一道涟漪,袖内的左手缓缓收紧。

李湛并不在意我的回答,他转身登上马车,一行人悠悠进入对面的府院。府门上无匾,在这绿影碧海巷中,每一户皆是如此。

再转头,霞光已暗,墙上的蔷薇似已准备入睡。

我把手心的细哨子收入腰间,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