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晏清来到边关两个多月,在军队战士和城中百姓的努力下,总算在初冬时节将浩叶城给夺了回来。
不过也是损失惨重,尤其是城中百姓,几乎死了七成。城中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到处都是哭声,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蓝晏清亲自带人清扫战场、安抚百姓。
浩叶城已收回,悬壁城也已解围,西戎兵马尚有十万人在边界处扎营,不战也不退,与平西军隔着一座山谷对峙。
浩叶城已收复的消息传到朝廷,朝廷众人想的不是乘胜追击,而是赶紧议和。
战前提出议和,有人怕西戎狮子大开口给拒了,如今平西军已取得了重大胜利,应该可以了吧。
在朝会上与人舌战了一个时辰,荣韶凌身心俱疲地走在回寝宫的路上。
朝廷风气如此,他虽然联络了一些人,但仍势单力薄,若非最后林宇和另一位辅国重臣王丞相站出来阻止,这议和的国书就要发出去了。
可笑这些人,重文轻武,怕战厌战,迫切的想要战争尽早结束,却又舍不得给军队投入太多,宁愿给敌国赔偿,也不愿将这些银子花在自家军队身上。
西戎人世代生活在贫瘠之地,习惯了西域冬天呼啸的寒风,宣朝军队可不行,已经初冬时节,朝廷的御寒衣物依然遥遥无期。
之前大军所需的粮草,还是荣韶凌动用了一切关系,在朝堂上据理力争得来的,这棉衣他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荣韶凌的密信送到阵前,蓝晏清读过后没什么特殊想法,在之前军粮受阻的时候他对朝廷已然没什么期盼了。
荣韶凌势力尚显单薄,父皇不喜,又被兄弟联手针对,能做的也有限,他还是尽早带领平西军打退西戎,回城过冬为宜。
这天蓝晏清正在营帐中与副将们讨论主动出击的问题,有传令兵慌忙闯入禀报:昨天深夜,有一支三千人的西戎骑兵袭击了宁家堡,宁家堡快守不住了。
“这些兵从哪里入关的?”蓝晏清立刻站了起来,“尤兴,你带人去各处巡查,本王带人去宁家堡。”
宁家堡距营地有上百里,是边关附近一个大型村庄,由于地处战乱频发之地,所以全民皆兵,建起了牢固围墙,族中男子也多从军。
蓝晏清之所以会亲自前往,则是因为他一个副将就是宁家堡少族长宁清岚,前次攻城战时为他挡刀而死。
等蓝晏清带兵赶到时,宁家堡已经被攻破了,劫掠一空,而西戎军远远见到援军,已急忙撤离,只留下满地尸体。
宁家堡坚持的时间不长,但地上的尸体,无论老幼妇孺,手中皆有武器,他们是英勇反抗过的,只可惜失败了。
正在战时,宁家堡的青壮大多去了军中,毕竟谁也没想到,还会有大股的西戎骑兵游走在宣朝境内。
士兵们看着这人间惨剧恨的不行,蓝晏清让自己的副将蓝天带四千人去追,留下一千人搜查幸存者,自己则带了一队亲兵赶往最大的那座宅院,那是宁清岚的家。
那座宅院里一片死寂,头发花白的老族长死在了自家院子里,满身伤口,手中还紧紧握着自己的刀,死不瞑目,这是宁清岚的父亲。
蓝晏清双眼含泪,跪下给老英雄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起身亲自为他整理遗容。
士兵们很快搜遍了宅院,只找到了五具女子的尸体,和一个重伤昏迷的姑娘。院子里人不多,大多都在外守村,死在了外面。
据军中的宁家堡人辩认,这五具尸体分别是宁清岚的母亲、妹妹、妻子、妾和长女。
至于那个重伤未死的姑娘,脸上有一块可怖的红色胎记,他们没见过,但根据手上的宁家堡图腾上的信息,这是宁清岚的次女宁如愿。
蓝晏清听宁清岚提到过,说这个女儿从小体弱多病,不能出屋,不能接触外人,一见到准生病,只能小心地养着,就是亲戚们都没见过。
如今看来,病弱是假,毕竟看院内情形,这姑娘武力绝不算弱。只怕是因为脸上胎记,才假说病弱,不敢见人的,毕竟在他们这儿,脸上有胎记代表着不祥、厄运。
这姑娘也是命大,昏迷了三天三夜,反复高烧,她愣是挺过来了,蓝晏清暂时将她留在营中养伤。
而追击那支骑兵的蓝天也回来了,没追上,对方从一处山间小径出了境,那是他们所不知道的路线,蓝天派人守住了那儿,免得再有人钻空子。
“王爷,属下觉得这支骑兵有些奇怪,不像西戎人,倒像北狄人。”蓝天禀报道,他曾参加过多年前那场惨烈的大战。
“对方有什么破绽?”蓝晏清脸色凝重起来,若北狄来趁火打劫,他们这个冬天可就难过了。
营帐中的其他人脸色也不好看,北狄现在可是附近几国中军队最强盛的,他们已经与西戎展开了决战,抽不出多少兵力了。
“并没有什么破绽,军服、兵器、行事作风都像西戎人,可属下总有一种违和感,直觉告诉属下,他们是北狄人。”蓝天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众人稍稍松了口气,说不定是蓝天感觉错了呢。
“蓝天,本王给你一万人,守住你发现的那条小路,其他各处关口也加强防备,让我们在北狄的探子都活跃起来,一旦发现北狄有异动立刻传信。”蓝晏清却没有放松警惕,战场上,一点儿疏忽都可能是致命的错误。
好在直到西戎大败撤兵,北狄那边也没有任何异动,蓝晏清留下必要的守军,然后就带大军撤回了落雁关。
大军进城过冬,蓝晏清也能抽出时间关心那个姑娘了。
这天凌楚照例来给他把脉,蓝晏清问道:“宁小姐的伤怎么样了?”
“伤倒好的差不多了,不过情况不算多好。”凌楚说道。
宁如愿在军营住的并不安生,脸上有胎记会带来厄运一说在当地根深蒂固,尤其是宁家堡留守之人几乎全灭,只活了她和几个躲在地窖中的小孩,似乎更印证了这一点。
军中士兵碍于宁清岚的关系只是敬而远之,反正一般也碰不上,但那些出身宁家堡的就不行了,把家破人亡的罪过都推到了她身上,甚至有专门跑到伤兵营找茬儿的。
最后还是凌楚看不下去了,禁止有人来见她,做为王爷的心腹军医,平时脾气又不好,还给得罪他的副将下过药,让那人全身痒了一天一夜,凌楚的话倒是没人敢违背。
“你打算怎么安置这姑娘?按说她性格、武艺都不错,自己生活也没问题,但她这胎记却会让别人厌恶、刻意为难甚至驱逐,这附近的人都很在意这个。”凌楚问道,他对宁如愿印象还不错。
“我打算纳她为妾!”蓝晏清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宁副将临死前让你纳的是他大女儿吧?”凌楚瞪大了眼睛,吃惊的问道,“你不怕她的胎记?虽然我不信这个,但你是刀光剑影里过日子的,万事还是求个好彩头的好。”
宁清岚为蓝晏清挡了刀,临死前说大女儿宁如意倾慕蓝晏清,希望蓝晏清能纳她为妾。
蓝晏清妾侍不少,多一个也没什么,又是救命恩人之女,当下许了个侧妃之位,让宁清岚安心瞑目了。
“是,但宁大姑娘已死,宁二姑娘有这个胎记只怕生活艰难,只要她同意,这婚事落在她头上也是可以的,宁副将就这一个亲人了,我不能亏待她。
至于胎记,信则有,不信则无,我蓝家人世代从军,杀伐之气重着呢,没什么怕的。你和她比较熟悉,就帮我去问问她吧。”蓝晏清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