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蓝晏清等人的焦急等待中,圣驾带着两万御林军和两大营的十万大军,终于临近了寒石城,比预估时间足足晚了十日,实在是这一路上幺蛾子太多了。
因为天气、地形、疾病、心情等原因,行军路线多次改动,到达寒石城的大军身心俱疲,见到前来迎接的蓝晏清时,许多人有一种解脱感。
多年带兵打仗的将帅了,蓝晏清自然看清了这十万大军的状态,人困马乏,士气萎靡,只有跟在圣驾身侧的两万御林军还能看得过眼。
这实在不是能上战场的样子,所以蓝晏清提议弘嘉帝带人在寒石城休整一段时日,养精蓄锐。
寒石城与兰谷关分别在兰苍山谷的东西两端,间隔四十余里,寒石城是宣朝对抗北狄的第二道屏障,与兰谷关同样城池坚固,牢不可摧。
但兰苍山阻挡了西部的风沙,所以寒石城的环境、气候要好许多,与内地交通便利,更加富庶,地方也开阔。
再说了,兰谷关住不下三十二万士兵,蓝晏清手下那二十万人,还有五万驻在城外呢,实在无法再容纳十二万人,便是勉强挤进去,连转个身都费劲儿,怎么打仗啊?
但弘嘉帝显然不能同意,他是来开疆拓土、建立不朽功勋的,怎能缩在后方呢?
这一路行军,他都坐在奢华舒适的龙辇中,虽然略感疲惫,但做为御驾亲征的皇帝,他是能“吃苦”的!
可弘嘉帝没有看到他背后那些士兵的情况,疲惫不堪,士气几乎被折腾没了,满编制的十万大军,气势比溃逃的残兵败将强不了多少。
这十万大军肩负守卫京城的大任,武器先进、训练有素,算是宣朝军队中的精锐,可他们从没有长途跋涉的行军经历,毕竟从前没人想过要让他们支援边关。
其实单是走走路还没什么,作为军人,他们能克服,但其中有许多路都是没有必要的,走的憋气又窝火。
例如就因为陛下要看塞上江南最美的风景,他们就多绕了一百里,这叫什么事儿啊!
而且两大营之间的矛盾还在,虽然两位将军还算识大体,对手下多有约束,可底层的士兵之间仍然时常有摩擦冲突,丝毫没有团结可言。
再加上那两万趾高气昂、用鼻孔看人、待遇明显更好的御林军,士兵们不平不忿,怨声载道,怎一个混乱了得。
就是这样一支军队,却被强行拉到了兰谷关,弘嘉帝更是要直接带着这大军到关外扎营,其疯狂程度让蓝晏清认定他是被云岚下了迷魂药。
但蓝晏清举荐的凌楚却被弘嘉帝拒绝了,他身边有最好的医者,看不上这个江湖游医出身的军医。
好在跟来的宸王、秦王以及一众官员还算懂事,也可能是怕死。他们百般劝阻,再加上弘嘉帝新宠的枕边风,才阻止了这个疯狂的决定。
最终,弘嘉帝带着跟来的文武官员以及两万御林军入了兰谷关城,而那十万大军在谷内扎营休整。
蓝敏仪到的有些晚,她到达寒石城的时候,蓝晏清已经随弘嘉帝返回了兰谷关,她只见到了孙夏微和宁如愿。
“母妃~,”蓝敏仪跑着扑进了孙夏微怀里。
“皮丫头,慢点儿,膝盖上的伤好了吗,就这么欢蹦乱跳的?”孙夏微急忙将她固定在怀里,看着她额头上的疤痕,心疼地摸了摸。
“早没事儿了,额头上的疤过段时间也会消下去的。”蓝敏仪抱着母妃的腰笑得很开心,转头给宁如愿打招呼,“宁母妃好。”
“好,乖孩子。”宁如愿笑着说道,“姐姐,我们回城吧,敏仪一路舟车劳顿,想来也累了。”
“对,我们快点儿回去,你宁母妃早给你收拾好房间了,都是按你的喜好准备的。”孙夏微拉着蓝敏仪转身就走。
“母妃,我不累。”蓝敏仪说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去见父王和哥哥们啊?”
因为队伍里带了几十辆大车,云乔也怕累到小主子,所以速度并不快,否则也不会比弘嘉帝到的还晚。
“你不想母妃啊,还没一刻钟呢,就想着走了?”……
宁如愿看着前方沐浴在阳光中的母女俩,想想京中来信上提到的蓝敏仪噩梦不断,心中酸涩,眼神有些复杂。
蓝敏仪在寒石城中住了五天,一直闹着要去兰谷关见父王和哥哥们,孙夏微只是不同意。
最后还是宁如愿给她讲情,“姐姐,如今战事尚未到激烈时刻,双方还在试探阶段,让敏仪去兰谷关见见王爷他们也无妨。
正好雍州巡抚调运来的粮草已到,明日我就要押运粮草去兰谷关了,让她随我去,住个一两天的再送回来就是了,这段路程也没有危险。”
“就是啊母妃,王叔还给了我四个武艺高强的暗卫,不会有危险的。”见有人帮腔儿,蓝敏仪再接再厉地撒娇。
“你就顺着她吧,她现在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孙夏微嗔怪地扫了一眼宁如愿,并没有真生气。
“姐姐,王爷说过,女儿可以适当的娇惯,反正我们家敏仪从小懂事,不会无理取闹的。”宁如愿笑着说道。
“母妃~”蓝敏仪抱着孙夏微的胳膊晃了晃。
“行,收拾收拾,明天随你宁母妃同去,押运粮草是大事,这一路上你要听话,不许捣乱。”孙夏微答应了。
女儿大老远的过来,见不到父王兄长,她也不会乖乖回京的。
两城间隔不远,运粮的队伍一大早出发,傍晚就能到兰谷关,一路上蓝敏仪都有些兴奋,骑在马上还要一直问来问去。
临近兰谷关的东门,早已得到消息的世子蓝敏行带着两个护卫,骑着快马跑来接妹妹了,他比蓝晏清还惨呢,快三年没见过妹妹了。
“二哥!”蓝敏仪远远地就见到了哥哥,从前温润甚至有些书生气的单薄少年,如今已经有了能扛起一切的厚实肩膀,脸也被西边的风沙吹的粗糙。
“给宁母妃请安。”蓝敏行先给宁如愿行了礼,他们一家人的关系向来很好。
宁如愿和蔼地点点头,“行了,你们兄妹俩个慢慢聊,我先去和军需官交接了。”
“敏仪,来让哥哥看看,不错,长高不少了,只是这脸怎么还跟小孩儿一样肥肥的呢?”蓝敏行促狭地捏了捏她两颊的婴儿肥。
“讨厌,我找父王告状了啊。”蓝敏仪拍掉了他作怪的手。
“动不动就告状,还是个小孩子。”蓝敏行调笑道,视线扫到她额头上的伤疤,脸上的笑僵了一瞬,用相对细软些的手背碰了碰,“疼吗?”
“这算什么疼啊!”蓝敏仪满不在意地说道,“大哥呢,他怎么不来接我?”
对于蓝敏仪来讲,身上的这点儿伤确实不疼,因为每次噩梦中所经历的亲人离世带来的心痛,比这疼千倍万倍。
蓝敏行脸上的笑彻底没了,“大哥还在养伤,晢时没法来接你,走吧,我们回城。”
“不是说还没有大规模交战吗,怎么就受伤了?重不重?”蓝敏仪着急地拉着他上马,“你怎么不早说,快回去。”
“不是战场上受的伤,是被罚了二十军棍。”蓝敏行脸色更差了,顺着妹妹的拉扯走向战马。
“为什么?大哥犯什么错了?”听说不是战场上受的伤,蓝敏仪反倒不那么急了,打军棍吗,肯定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算了,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回城再说。”蓝敏行将妹妹扶上马,自己才翻身上马,一行六人向城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