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敏怀私自带人出关拿回首级,虽然最后被北狄人察觉,但因为夜色浓重,北狄人也不敢冒然出营,只是射了一波箭。
他们还算幸运,有几人受了伤,但并没有死亡的,蓝敏怀肩膀上也中了一箭,找了个安全的地方简单的处理了伤口。
赶在黎明时分众人赶回了兰谷关,先将带回的首级送到了存放尸体的义庄,自有专人会整理遗体。
蓝敏怀看着义庄里的老人仔细给弟弟整理了遗容,没忍住,又哭了一场才起身离开。
在府门口,他就察觉到了不对,果然,一进门就见到了阴沉着脸站在院中的蓝晏清,旁边站着蓝晏星和宁如愿。
蓝敏怀没有争辩什么,直接跪了下去,双手举起令牌。
蓝晏清看了看长子肩上的伤,又看了看他红肿的双眼,不忍再责怪他,长子做了他想干却碍于身份责任不能干的事,虽然太过冲动,但初心、结果都是好的。
蓝晏清拿回了自己的令牌,“敏行的人我带走,让他们护送敏行回京,你和你母妃留在府里闭门思过,晏星,你盯好了他们母子!”
蓝晏清护送圣驾离开,说是圣驾,其实并没有九五至尊的排场,就是几辆豪华些的马车,以及几百士兵罢了。
毕竟从京城带来的全套仪仗都没了,兰谷关这小地方,也无法再置办一套,有银子也没东西。
清晨出发,直到太阳西斜才赶到寒石城,县令方大人带着人在城门口迎驾,径直将皇帝迎到了县衙,蓝晏清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离开了兰谷关,弘嘉帝的心总算是安宁了许多,也不需要蓝晏清来守着了,大发慈悲让他退下了。
蓝晏清走出县衙,就见到了腰中挂着孝的老管家,也没多想,只以为是给蓝敏行戴孝,“王妃怎么将陛下安排在县衙了?”
“回王爷,这是小姐吩咐的,王妃出事了,您快点儿回府吧。”老管家艰难地说道。
“敏仪?她怎么还没回京?还由她来安排圣驾?王妃怎么了?”蓝晏清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也不等他回答,直接翻身上马,向府中飞驰而去。
离老远就看到了府中一片缟素,虽然心中一再安慰自己这是给敏行准备的,但心中有个讨厌的声音一直在告诉他,不是的。
来到府门口,翻身下马,他的腿再次有些发软,因为他见到了门口的女儿,穿着未嫁女为父母守灵的孝服。
蓝晏清木然地走进灵堂,入眼就是平西王妃蓝孙氏夏微之灵位,蓝晏清悲痛地闭上了眼睛,克制着汹涌而来的泪意。
良久才睁开眼睛,接过女儿递过来的香,对着妻子拜了拜,将香插在了香炉里,这才转到帏帐后面,看着静静躺在棺木里的妻子,湿了眼眶。
他和孙夏微结发二十余载,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有的是天长日久、相濡以沫的陪伴,他们有一双儿女,是夫妻,是亲人。
想到惨死的儿子,他更是悲从中来,母子两人相隔仅几十里,可因为军情军务数月不得相见,临死之前都没能见一面。如今母子相聚,却是在黄泉。
蓝敏仪听着帏帐后面传来的压抑哭声,并没有过去,想来她父王并不希望此时有人打扰他。
蓝敏行和蓝晏城被抬进了府内,蓝敏仪跌跌撞撞地跑过去,趴在棺材上看看自己的二哥。
义庄的收尸人专门负责为战死沙场的将士整理遗容,手艺很好,蓝敏行面容安详地躺在那儿,丝毫看不出生前的痛苦,没有穿华丽的郡王世子礼服,而是穿着军服甲胄,想来他更喜欢这身打扮。
虽然脖颈处有衣领阻挡,但蓝敏仪依然细心地发现了缝合的痕迹,这让蓝敏仪瞬间泪如雨下,手指紧紧地抓在木板上,生生折断了指甲,鲜血淋漓。
到了晚上,灵堂里的棺木变成了三口,灵位也摆了三个,守灵的人换成了蓝晏清和蓝敏仪,只有父女两人,下人们都被打发了出去。
蓝晏清有些颓废地坐在地上,一张张地往火盆里扔纸钱,听蓝敏仪讲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在听到她怀疑这府里有奸细时,手顿了顿,眼中射出凶光。
“我知道了,我会派人去查的,你不要管了,我给你安排人,后日你就扶着灵柩回京吧,让你母妃她们早日魂归故里,入土为安。”蓝晏清说道。
知道了这府里不安全,他就更不放心让女儿在这儿多住了,他这一生,少年丧父,青年丧母,中年丧妻丧子,他实在是承受不了更多了。
“好,女儿后日就回京,希望父王兄长保重身体,女儿等您们回京。”蓝敏仪这次答应的很痛快,母妃死后她就想明白了。
此时兰谷关内却热闹了起来,一小股北狄的死士趁着夜色潜入进来,闯进百姓家中杀人放火,随着第一声惨叫响起,不多时,兰谷关内火光冲天,惨叫连连。
兰谷关只有东西两座城门,南北两侧俱是山峰,因地势所限,无法修筑高大的城墙,好在高山峭壁形成了天然的防护。
并且前后几代人花费了几十年的时间,冒着生命危险凿山砸石,将外侧的山峰人工打造为悬崖,无人能攀登,即便如此,依然分段安排了人值守巡逻。
兰谷关数十次经历战乱,从没有人可以通过南北两侧入城,今日也不知怎的,山上的哨卡无一处报警,这一股死士却从北边杀入了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