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荣韶凌,蓝敏仪就回了后院,探望患了天花的弟弟妹妹。
先去了蓝晏城的院子,她到的时候,恰好两个太医正从屋里出来。
“见过蓝大小姐。”两位太医很客气,虽然如今蓝敏仪只是个无级无品的普通贵女,但她家满门忠烈,又有襄王关照,日后肯定是极尊贵的。
“两位大人,这段时日有劳了。”蓝敏仪急忙还礼,“只是不知弟弟妹妹病势如何了?还请两位大人如实告知。”
“大小姐,小少爷的情况倒是还好,只是两位小姐病势沉重,二小姐尤为严重,还请大小姐和夫人们早做准备吧。”在蓝家常来常往的李太医回道,脸上带着叹息和悲悯。
蓝敏仪心里咯噔一声:“李太医,前年我出花儿,也是病情沉重,还是您妙手回春给医好的,如今还请您多费心。”
“给大小姐用过的药如今已用了一遍,均无大用,大小姐当初病愈,主要还是赖小姐身体底子好,又心性坚定,卑职的药只是个辅助作用罢了。”李太医回道。
“我知道了,多谢太医。”蓝敏仪微微点头致意,吩咐身边的丫鬟:“念心,你送太医出去。”
念心送两位太医离开,并送上了厚厚的诊金。
蓝家从来不缺钱,郡王爵位已是封无可封了,所以每次立功后,皇帝赏的大多是田地和金银,就是这次,除了死后的尊荣,弘嘉帝还额外赏了金银及贵重东西。
蓝晏城夫人迎了出来,脸上带点儿湿意,“敏仪来了,你去看看吧,敏如已然烧迷糊了,太医说只怕不好了。”
这屋子分里外两间,蓝敏宏住外间,蓝敏如住里间,方便蓝晏城夫人照顾。
蓝敏仪先顺路看了看蓝敏宏,看起来还算可以,脸上顶着几个红点儿,有些发烧,头脑倒还清醒。
蓝敏如就不行了,头上顶着散热的湿毛巾,烧得脸颊通红,迷迷糊糊地嘴里不住嘟囔着。
蓝敏仪正在忧心,却听外面有人快速跑动,接着是门口婆子申斥的声音,“哪院的丫头?慌慌张张的,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奴婢禀四夫人、大小姐,刚才二小姐去了!”小丫鬟忙忙乱乱地跑到门口跪下,哭诉道。
蓝敏仪闻言急忙跑了出去,“你说什么?”
“大小姐,二小姐去了,我们夫人已经哭昏过去了,院子里乱成一团,请大小姐过去。”丫鬟重复道。
等蓝敏仪和蓝晏城夫人赶到的时候,蓝晏星夫人已经被下人唤醒了,正满脸泪痕,呆愣愣地抱着女儿。
“你们怎么办事儿的?五婶婶没出过天花,你们怎么让她抱着敏丹?”蓝敏仪匆匆上前要分开母女二人。
“敏仪,让我抱抱吧,我已有二十几天没碰到敏丹了,初时我们母女两人还能隔着窗子说说话,后来她就没力气说了,早知她也要离我而去,我就该日夜不离地守着她。”蓝晏星夫人双手将女儿抱得死紧,脸上的表情却很麻木。
她的丈夫战死沙场,刚魂归故里,还没来得及下葬呢,唯一的女儿又没了,她自觉活着也没多少意思了,还不如一家团圆呢。
“敏仪,随她去吧。”蓝敏仪不懂为母之心,不能理解那种绝望,蓝晏城夫人却是感同身受。
“可是……”蓝敏仪不赞同地看着蓝晏城夫人。
“她已然抱了许久,摸过敏丹身上的结痂,你就是强行分开也无用了,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蓝晏城夫人想到自身,更是感伤,用手帕拭着眼眶的泪水。
主院里,王太妃也听到了信儿,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颤抖的右手努力地数着一串檀木佛珠,嘴里小声诵着经。
回京的第一天,事多繁乱,直到外面漆黑一片,蓝敏仪才满身疲惫地回了自己房间。
挥退了欲要伺候她洗漱的下人,蓝敏仪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她从随身带着的荷包里拿出了刻刀和雕刻了一半的桃木,努力静下心来继续雕刻。
才雕了没几刀,她突然停了手,似乎是忘了一件事儿,“诉心,你进来。”她叫了一直在京中留守的丫鬟来问话。
“小姐,您唤奴婢何事?”诉心推门进来。
蓝敏仪放下手中的东西,边擦手边问道:“这段时间咱府里共有几个出天花的?”
“一共有五人,小少爷和两位小姐,那个擅自出城的仆妇,以及与那仆妇一同做活的仆妇。
“那两个仆妇现在如何了?”蓝敏仪脸色不太好看,得病的人不多,说明并未在府中扩散,那仆妇是个做粗活的,很少接触孩子,怎么偏偏三个孩子都病了?
“说来也怪,那俩人病得都不重,尤其是那出城的仆妇,被两位夫人下令关在柴房,缺医少药的,听送饭的人说都快痊愈了,真是祸害遗千年!”诉心愤愤不平。
主家不许众人出城,为此还多发了一月月钱做补偿,这人偏偏不听,若只害了自己是活该,结果害了三位小主子,她反倒要好了,真是没天理。
心中猜测被证实,蓝敏仪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睁开眼,“去叫蓝平过来。”
她得天花时曾研究过,这病分轻症和重症,与个人体质无关,而是病症本身的差别,仆妇得的是轻症,三个孩子却是重症,明显不是同源。
有些人迫不及待要斩草除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