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蓝敏仪找荣韶凌议事,父女两人并没带上荣晟泽。
不是不想带着荣晟泽,而是荣晟泽还太单纯,有时在宫内上书房会被堂兄弟们套话,所以有些需要保密的事并不会让他旁听。
听蓝敏仪详细说了白舒意的计划,荣韶凌沉默片刻后问道:“你觉得此事可靠吗?”
“应该是可靠的,白姑姑并不是虚浮之人,她能开口讲出来,必然是有了十成把握的。
我也并未觉察出有什么问题,就算最后打击盐商之事不成,也亏不了,毕竟盐是个好东西,怎么都能卖出去。”蓝敏仪道。
“既然你觉得此事可靠,那就同她合作吧,北海沿岸的官员我还是有把握的,你们无论想在哪里建盐场都没问题。”荣韶凌没有过多发表意见,只对女儿的事业表示了支持。
“父王,这事儿女儿办不了啊,还得要朝廷出面才行。”蓝敏仪坐直了身子,她是来给白姑姑递话的啊。
“如今这朝廷可是由陛下做主,你确定要她与朝廷合作?那还折腾什么,直接公开晒盐方法不就行了?”荣韶凌眼含深意地盯着她。
蓝敏仪反应了过来,荣韶凌还没成为九五至尊呢,他说的话还不是金口玉言。
“若要实现挤垮大盐商的计划,就得需要大量的盐,只怕还要攒个几年才行,既如此,那我就先与白姑姑合作,待时机成熟后,父王再接手就是了。”蓝敏仪瞬间做了决定。
“就是这样,到时候,盐场以及那些盐朝廷自会按价入股,保你们只赚不赔。日后,这官盐的经营,你们自然也有优先权。”荣韶凌保证道。
“好,我明日就与白姑姑去谈。”既然父王承诺了,那这银子不赚白不赚,合作建盐场的本钱,她还是掏得起的。
父女两人刚达成共识,帐篷外就传来了回禀声,“王爷,王妃命人来送茶水。”
“进来吧。”荣韶凌道。
一个大丫鬟端着一壶茶走进来,弓身行礼,“奴婢参见王爷,参见郡主,世子今天吃多了烤肉,有些胀肚子,王妃吩咐泡了山楂解腻茶来喝,特命奴婢给王爷和郡主也送一壶过来。”
“放下吧。和王妃说一声,本王晚上还有些政事要处理,就不回去了,让她早点儿歇着吧。”荣韶凌淡淡地说道。
丫鬟退下后,蓝敏仪端起茶壶来,先给荣韶凌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浅尝了一口,有些酸,母妃的心意总不好辜负,三两口就咽了下去。
又喝了口清水淡了淡嘴里的酸味,才问道:“这几日朝中不是没有大事吗?我看那些大人挺清闲的,都有心情在狩猎一事上做手脚了,父王怎还要废寝忘食呢?”
“以后就不清闲了,下午送来的战报,北胡大举犯边,且有据云州、应州南下之势。”荣韶凌伸手捏了捏眉心。
“那不是距此地不远了?”蓝敏仪有些震惊的站起来,父王的反应是不是也太淡定了?
“别急,防守是没有问题的。镇北将军亲自带人将他们困在了应州,短时间内无法南下,更何况还有长城阻挡骑兵的脚步呢。”荣韶凌安慰道。
“我想的是趁机收回一些国土,燕云十六州已有半数归了敌手,是我朝心腹大患。今年北境附近年景不错,粮食丰富,镇北军军粮充足,该趁此时机一雪前耻才是。”荣韶凌不甘心被动防守。
“父王傍晚招众位大人议事就是为此?只怕不太顺利吧?”蓝敏仪小心问道。
“就你机灵。”荣韶凌抬头扫了她一眼,“这些人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如今国库尚显空虚,四方边境用度不足,不该一意孤行,穷兵黩武。”
“可众位大人说得也没错啊。”蓝敏仪小声道,“不过,父王,我支持你!我手头目前还能拿出三十万两白银,都给你。”
事到如今,为家族报仇是次要的,保住国家才是重中之重。
荣韶凌笑了,有些欣慰却还是摇摇头说道:“丫头,像前次那样募捐,我不是不知道这个主意,可我为什么从未提起过?
因为一个国家在正常征税后,还要靠民众募捐才能供应军队,那这个国家靠什么取信于民,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这不是应急吗?日后再还我就是了。”蓝敏仪倒是不在乎。
荣韶凌眼尖地看到了帐篷外的身影,不再纠缠此事:“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办法解决军费的事,你早点儿回去休息吧,说不定明天就得紧急回京了。”
蓝敏仪瞬间了然,明天将战报往弘嘉帝面前一递,只怕他要跑得比兔子还快,“敏仪告退。”
蓝敏仪带着两个亲兵走在营地中,如今时间尚早,还有些爱热闹的年轻人在聚会玩乐。
如今正是九月初,天上并没有月亮,只有闪烁的星辰点缀在夜幕中,这夜幕又被营地中密密麻麻的篝火照亮。
蓝敏仪穿行在营地中,还能听到从不同的篝火旁传来的吟诗声、琴声、琵琶声、歌舞声,一派的岁月静好。
而在千里之外的燕云,那里可能在发生战争、在流血,同一个国度、同一片星空下,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