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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新语新编 > 第75章 北伐迎帝柩,西征取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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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北伐迎帝柩,西征取上游

王羲之打断了周缙的赌咒发誓后,正准备登船,但又撤回来,问道,

“这船上都什么人在?”

周缙听到这话,从怀里拿出一张帛来递给王羲之,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十几个人的名字,

“都在这上面了,你看吧。”

王羲之接过来一看,

豁,

这太子府这不是都到齐了嘛?

“什么大的阵仗,他们是不是打算造反?”

周缙摇了摇头,指着里面他次兄的名字说道,

“不会,这不是莚兄也在嘛。

你还不知道他,

他自来胆子最小,

谁要是参与造反,

他可以六亲不认的,

这都几年了,

他愣是没和家母再说过一句话。”

王羲之点了点头,说道,

“你们义兴周家的手段也不错,

这一圈下来,

不管是朝廷,东宫,军队,还是郡县,都有你们家的人了。”

周缙一拍胸脯,说道,

“别忘了,还有我这个太子文学呐。

不过,他们嫌我对的诗词太艳俗,

把我赶出来守门了,

王公子,快进去,

他们都这样,

等了你一个多月了。”

王羲之这才进了面前的船。

进了花船,

就看到,里面和之前大不一样,

既没有莺莺燕燕,

也没有绝美舞娘,

除了太子府的人陪坐两旁,

太子端坐中央,

觥筹交错之间,

挥洒着各自的诗情才智,

还有一僧一道,

僧是竺法潜,道是郭璞。

分别坐在离司马绍最近的地方,

和太子在说些什么。

司马绍看到王羲之从外面进来,

赶忙挥了挥手,让大家的兴致先冷一冷,

亲自走过来,拉着王羲之越过众人,和他坐在了一起。

司马绍拿过一支酒杯,敬向王羲之,说道,

“东宫能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逸少,

你功不可没。

这杯酒,

为兄敬你。”

王羲之摆了摆手,说道,

“殿下,无功不受禄,

臣还不知道帮了殿下什么,

就算有,

那也是臣应当应分的,

实在担不起殿下这份敬意。

东宫能有今日之局面,

全赖殿下上承天命,下顺民情,

这杯酒,

殿下当自饮。”

司马绍一看没对方不吃敬酒,也没有生气,竟真的就自饮了此杯,还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拉着王羲之,谈起了朝中的政事。

“逸少,

自从平阳事发之后,朝中的重臣宿将就分成了两支,

一支是要继续北伐雪耻,迎回二帝灵柩,

另一支是趁着北方多事,西征入蜀。

依你看,我支持哪一支为好?”

司马绍说北伐时,是看了看道士,说西征时,又看了看僧人。

王羲之自然也懂司马绍的意思,

一方面,

晋王司马睿要举正义的大旗,

聚拢北方诸州的衣冠华族,

来制衡越来越壮大的琅琊王家,

另一方面,

王敦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

在诸胡反叛中,选了个最弱的李雄,

想乘着北方胡羯争平阳时,

把地盘从荆州再扩到巴蜀去。

果然,

王羲之还没有开口,

僧人竺法潜就开始了引经据典,说道,

“殿下,贫僧以为,

方今乱世,恰如当年七国争雄一般。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平阳,

就和当年七国的目光都在洛阳,

都想问一问鼎之轻重。

连秦国也想东出争天下,

但秦将司马错力排众议,

劝秦王伐蜀,

秦有了蜀地,粮草不绝,

之后和群雄争天下,

才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蚕食鲸吞,最终一统天下。”

僧人刚说完,道士就起身反驳,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

当年东周和六国只有相互攻伐之怨,

没有宗庙被毁之仇、君王被掳之恨。

得蜀地,

固然可喜,

但要是因此失了天下人心,

使得士卒离散、礼崩乐坏,

也是得不偿失。”

道士话音刚落,

僧人接着就反驳道,

“道友此言差矣,

胡羯的仇不是不报,

而是要积蓄力量,

要想给仇敌致命一击,

那就要先把拳头收回来,

把力量攒足了,

再一拳出去,

把仇敌揍趴下,

否则的话,

就会和故琅琊王的邺城之战一样,

兵败身死,

为世人笑。”

道士自然也不甘示弱,说道,

“故琅琊王,恩义不树,将帅失和,

孤军深入,轻敌冒进,犯兵家大忌。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东宫已建,储位已定

太子殿下以仁德教化四方,

天下有识之士,不远万里投效。

若太子领军北伐,

必能一战克复中原,

灭匈奴,一雪前耻。”

僧人看了一眼道士,又反驳道,

“道友,

兵者,自古以来都是凶事。

可不是喊两句口号,

说几句正义之师,

就能战胜敌人的。

现在胡羯正是离心离德之时,

要是放任他们争斗,

他们的兵力只会越来越少。

要是执意北伐,

兵少,则不足以灭贼,

兵众,则群贼必合而攻我。

不如攻蜀,

蜀地路远,

贼来不及相救。

道士也不甘示弱,说道,

“蜀地路远,但也险峻,

如果大军征伐,和李雄僵持不下,

那么石勒曹嶷只须率一支偏师,就可直抵建康。

那时候,二都倾覆的事情,必定重现。”

看二人各执一词,司马绍只好再一次问向王羲之,说道,

“逸少,你也听到看到了,

两人说得都有道理,

一时之间,让我难以抉择。”

王羲之点了点头,回头看向陪座的温峤,说道,

“太真兄,你向来喜欢樗蒲,

借一个掷箸来,测测吉凶,

要是黑面朝上,

那就听高僧的,

要是白面朝上,

那就听仙师的。

殿下以为如何?”

司马绍微微一皱眉,

他想让王羲之说个意见,

其实是想试探试探王导的态度,

但现在王羲之摆明了就是没有态度,

全靠运气。

想来想去,司马绍还是说道,

“不妨试试。”

王羲之接过掷箸,往出一丢,

掷箸落地,

白面朝上。

竺法潜立刻就不乐意了,说道,

“兵者,国之大事。

怎么如此儿戏?”

郭璞马上反驳,说道,

“岂知不是天意如此?”

竺法潜也马上回嘴道,

“既然天意如此,那让贫僧也试试这天意?”

郭璞出手拦下竺法潜,说道,

“哎,

出家人还是不要沾染这些赌具,

恐怕这些俗气坏了道友的道心。”

竺法潜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僧人离去之后,

众人的话又多了起来,

毕竟大家都知道,

竺法潜身后可是大将军王敦,

心底想说的一些话,

自然不能都说。

这竺法潜一走,

船里就都成了自己人,

自然说话也就更放得开了。

司马绍一把搂住王羲之的肩膀,说道,

“哈哈,逸少,还是你有办法,

刚才我们这些人,把什么激将法都用了,

谁知道高僧就是八风不动。

你这才一出手,

就把高僧赶走了。

这杯酒,

你说什么也要喝。”

王羲之这次没有推脱,喝下了这杯酒,说道,

“殿下真的要领军出征北伐?”

司马绍看着王羲之,指着地上的掷箸,说道,

“这是自然,

刚才郭师父都说了,

我确实是有不得不去理由,

再说了,

这不是天意嘛。”

王羲之笑了笑,说道,

“殿下真觉得这是天意?

既然是天意,

那臣为什么不拿殿下身边这副樗蒲的掷箸,

而是要舍近求远,

找太真兄拿哪?”

司马绍回头看看身后,

赫然摆着一副樗蒲,

里面的掷箸比起地上这枚还要精美一些。

“怎么?

这有什么不一样嘛?”

王羲之看向温峤,

温峤这时候扭扭捏捏的站起来,

绕过几案,抓起地上的掷箸,交给了司马绍,说道,

“殿下,臣这枚掷箸,

两面都是白的。”

这话刚说完,

一只酒杯就砸到了温峤的后脑,

紧接着庾亮就从旁边窜出来,

揪住温峤就开始捶打,

一边捶打,还一边说道,

“好啊,我说和你玩,怎么次次都是你赢。”

温峤一边求饶,一边捂脸,说道,

“哎,元规兄,

是不是玩不起,

你玩了这么多年都没看出来,

人家逸少只见了几次,

就看出来了 。

你自己笨,怪谁啊?

你要是再打我,

我可还手了啊。”

听到温峤的威胁,庾亮立刻就停了手,

毕竟这家伙虽然混蛋十级,但剑术拳脚也是十级。

司马绍翻过来调过去的看着那枚两面都白的掷箸,问道,

“逸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和他们俩玩了好几次,

都没看出来。

我中间也怀疑过,

可拿过来检查还是一面黑,一面白,

很正常啊?”

王羲之笑了笑,说道,

“殿下,

这个不复杂。”

说着,拿过那枚两面白的掷箸,

用手沾了些酒水,在掷箸上搓揉了一阵,

就见原本光环的掷箸起了一层皮,

王羲之又把起皮的掷箸交还给司马绍,说道,

“殿下请看,

这掷箸两面贴了几层纸。”

司马绍接过去,

扯掉了一层,再看那枚掷箸已经变回了正常的黑白两面。

学着王羲之,再沾了些酒水,又扯下一层,又成了两面都黑的样子,

司马绍这时才明白过来,拿着掷箸就敲温峤的脑袋,说道,

“温峤,你这算不算欺君之罪?”

温峤一边笑嘻嘻的收回掷箸,一边说道,

“殿下,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臣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

劝谏殿下,不要投机取巧,

走以法乱儒的邪路。

当然了,也能赢点俸禄。”

司马绍自然也不能追究温峤骗他那几百两银子,又向着王羲之说道,

“这一个月来,

我被这个法潜僧人缠上了,

是我去那里,他去那里,

非要给我讲什么佛门道理。

你这次能把他赶走,

实在是大功一件,

想要什么好处,

可以说一说。”

王羲之白了司马绍一眼,说道,

“有句话,臣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司马绍感觉到了不妙,但自己大话已经说出去了,再坐回来也不合适,强挺着说道,

“像你我兄弟,这样的总角之交,有什么不能说的?”

王羲之眨了眨眼睛,说道,

“只怕殿下的那里,连一两银子也没有了吧?”

司马绍笑了笑,说道,

“哎,逸少,那怎么可能?

我今天出来,可是准备了几大箱银子的。”

王羲之也笑了笑,说道,

“那殿下还是去看看那些银子吧?”

司马绍不以为然的说道,

“这里可是建康,

谁敢拿……”

司马绍话刚说到一半,就看见温峤鬼鬼祟祟猫着腰往外走,

顿时知道这家伙有公款私用了。

登时火气就顶了上来,说道,

“站住,太真兄,

你来说说,孤的钱哪?”

温峤见被发现了,厚着脸皮直起身子来,一副无赖的样子,说道,

“殿下,

臣又不是您的支度郎,

臣怎么能知道哪?

臣不过是个普普通通、四分之一的中庶子。”

司马绍的脸沉了下来,说道,

“说人话,钱花哪里了?”

温峤嬉皮笑脸的说道,

“自然是为殿下发掘人才,”

司马绍眉头一皱,又问道,

“那都发现了什么人才?”

温峤煞有介事的说道,

“那可是个了不得的人才,

别看现在的年龄还小,

也就是和逸少仿上仿下。

但沉稳干练、聪明仁德……”

司马绍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说道,

“说人话。”

温峤见抵赖不过,只好实话实话,

双手一摊,说道,

“殿下,是袁彦道,

不但识破了臣的千术,

还装作一副上套的样子,

把殿下的钱都赢走了。”

司马绍抽剑在手,剑尖顶住温峤的胸口,问道,

“你出去赌,为什么花我的钱?”

温峤双手举起,说道,

“臣现在不已经是太子府的人了嘛?

出去办事,怎么也不能太小气吧?

像以前一样,几两几两的赌,

那岂不是坏了殿下养士重贤的名声?”

司马绍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温峤,

是真能办事,也是真能惹事。

既可以把后背都交给他,

又不能交给他一个铜板。

“然后,你就把我用来接济清贫士子的钱,全挥霍了?”

温峤用指尖轻轻的把剑尖推开,说道,

“也不能说挥霍,

毕竟臣也挺清贫的,

现在还差右卫率莚兄几百两银子哪。

殿下要接济清贫,

是不是也应该先从身边的臣开始?”

司马绍收剑回来,问向一旁的周莚,说道,

“右卫率,太真是怎么欠下的钱?”

周莚欲言又止的想了半天,还没开口,

温峤就抢答道,

“当然是跟随殿下的步伐,去接济清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