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书院的菜园子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
李海淮看着已经僵硬的白兔子,又看向角落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堆煮过但是没煮熟的豆子。
是人为还是不小心?
武宁德赶来时,他注意到死掉的是一只白兔子,他松了一口气,不是肖婉狸的兔子就好。
任平生找来了兽医,让兽医给兔子开膛破肚,他们要查明兔子的死因,若真是误食菜园子的菜叶子中毒,那这事是要报官的。
李海淮环顾一圈四周,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没有异样,他们都想知道白兔子真正的死因,当然也有人看不惯兽医正在做的事。
有人说着:“真是太可怕了,想不通那人为什么要养兔子,要养就关好一点,都跑到外面来,现在还要让兔子死了都不安生。”
“没错,这次还跑到菜园子这边,要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死了,谁知道菜园子里面的菜会不会遭殃。”
这片菜园子,有学子拿着锄头翻过地,野草是他们弯着腰拔的,虫子是他们一只只抓出来的,水也是他们一桶桶提过来浇的。
“别说了,这兔子我在李先生那边见过。”
“不是那个女学子的吗?”
“不是,她的兔子不是白的。”
有不少学子偷偷看向站在前面,近距离盯着兽医拿刀给兔子开膛的李海淮。
李海淮沉默着,兔子他原本关好好的。
今日,这兔子自己咬破竹筐跑出来,是他没想到的。
杨翠娥躲在众多学子中间,她有些不敢看那只被开膛破肚的兔子。
也没有人会想到,平日里看似单纯无害的杨翠娥,她的心早就被嫉妒的藤蔓紧紧缠绕,这几日,她心里的不甘和怨怼如潮水般汹涌而出。
她嫉妒肖婉狸在这次乡试拿到榜首,也怨恨肖婉狸没有继续和武宁德写信。
所以,她想让肖婉狸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但她没胆去做伤天害理的事,她就想给肖婉狸的兔子一些苦头吃。
她把一些没有煮熟的豆子,悄无声息地撒在菜园子的边沿处。
结果,她没想到兔子会这么脆弱,吃了一些豆子就死掉了。
这时,兽医那边停下手,他从兔子的肠胃里夹出一些咬碎的豆子,他说:“兔子的死因找到了,是因为这些没煮熟的豆子。”
任平生接手过去,还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确认是豆子,他问兽医:“那对人会不会有影响?”
“不会。”
兽医摇了摇头,继续说:“兔子肠胃敏感脆弱,没有煮熟的豆子,或者是坏掉的豆子,对兔子来说是毒。”
李海淮这时走向一边,半蹲着把角落里的豆子捡起来,有股酸味,像是放久了,发出了一阵酸臭味。
兽医也跟着过来,他往李海淮的手里看去,又看向地上的豆子,他说:“看着不像是有人不小心撒掉的。”
李海淮拍了拍手,他站了起来,他说:“也不知道菜园子里面的菜还能不能吃?”
兽医柳时思索一番,说:“为了安全起见,我建议暂时还是不要吃。”
任平生站在一边,听到这话皱起眉,现在天气冷了,能吃的菜很少了。
若是把这些菜全都挖掉,他不愿意。
其他学子知道兔子是误食了豆子中毒,不是因为菜园子的菜,他们都散了。
因为死的只是一只兔子,而且是兔子误食了豆子,所以这件事没有人想着去深究。
菜园子的菜,任平生没有让人挖掉,反而让菜继续长。
任平生想的很简单,不管有没有毒,到时候多浇水多施肥,菜会继续长,上面不干净的东西也会跟着挥发掉。
阿狸站在最后面看着事情的发展,等人群散了,她注意到李海淮把那只白兔子用布袋子一装,往后山那边去。
阿狸跟了上去。
后山某处角落,李海淮用锄头挖了一个坑,把兔子往里面一放,就开始往里填土。
阿狸走到李海淮身边,看向小土包,小声说:“节哀。”
突然,李海淮抬手往亭子的几处台阶那边指去,说:“那边也被人倒了豆子,跟菜园子那边是一样的。”
“所以?”
李海淮转身看向阿狸,“所以,是有人在针对你。”
整个书院,养兔子的人,只有他和她。
平日里,他很少带着他的兔子出来,只有她的兔子会时常被她放出来。
阿狸想笑,这人这样子太过严肃,也太过认真了。
“这一点都不好笑,你现在要想想,你有得罪谁吗?”
“你觉得我会得罪人吗?”
李海淮很是认真地回答:“不会。”
她的生活很是单调,除了先生讲课,平日里她不是在自己的房间练字,就是找地方练琴,要么就是遛兔子。
阿狸往旁边走去,在只剩枯叶的花圃旁边聊天,很是奇怪。
李海淮跟上阿狸,他继续说着:“你千万不能大意,不是你得罪人,那就是有人嫉妒你,你这人太过出色,像是这次乡试得了第一,还有……”
“先生,你是不是很担心我的安全?”
李海淮闻言,他停下了。
这时,一阵风吹来,吹起了他们俩的头发,也吹动他们身上的衣服,还带动了一些枯叶。
阿狸抬手把被风吹到脸颊边的发丝别到耳后,拱手说:“学生肖婉狸在此,多谢先生关心。”
他对她来说只是先生。
李海淮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下一秒,他把这份受伤藏了起来,他开口说:“这世间人心复杂,你练字、练琴、养兔,皆是修身养性,但不要忘了,人心是最难揣测的,你还是要多加提防。”
阿狸说:“先生教诲,学生铭记于心。学生虽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如此甚好。”
李海淮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可他自己清楚,他现在只是在强颜欢笑。
“那先生,学生先走了。”
“嗯。”
阿狸没有继续留下来,她顺着落满枯叶的石径离开了。
李海淮看向手里握着的锄头,在她那边,他只是先生,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
那他呢?
他也只是喜欢她的琴艺,然后又发现她这人不错,可他为什么听她郑重其事喊他先生,他心里就十分不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