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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健谈过了。”

从屋内出来的钱钢,很明显的地中海发型,中间头发只有零碎几根,正在倔强的挣扎着。

他的印象中,父亲这么健谈的时候还是二三十年前,从事研究的时候。

自从退休之后,一般时间都是看看报,然后就是在思考着。

“所以,难得啊。”老妇看了一眼屋内,笑了笑。

目光落在有些拘谨的刘一菲身上,招呼着:

“来,吃瓜可甜了,我们也都是普通人,不用紧张。”

“谢谢奶奶。”

“这话我爱听。”

老妇闻言立刻喜笑颜开,看着刘一菲,她其实仿佛看到了十六岁的自己,那是再次遇到了大自己八岁的人。

这影子很淡,可岁月同样很淡,在不知不觉中她便已经迈过中年,即将迈过晚年。

一时之间,老妇眼神中流露出许多的追忆,找着话题与刘一菲聊着。

只是目光多多少少都会落在那一道屋门,眼神透露着好奇。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从十点到十一点,没有结束的迹象。

接近晌午,屋门才吱了一声,一道年轻的人影打开屋门。

“正好,出来吃饭。”老妇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午饭,人很多。

老人坐着轮椅出来,哪怕就是吃饭,也是在与楚泽在聊着,仿佛有着聊不完的话题。

从发动机的小公式,到喷气发动机未来的发展思路。

涡喷、涡扇、爆燃,就一个发动机仿佛就有聊不完的话题。

面对着这些话题,哪怕就是钱钢也插不上嘴,可这两位是最为顶尖的科学家,虽然插不上嘴,但是他还是默默的听着。

其它人是默默的吃着饭,插不上话,只是好奇的目光少不了,不时打量着楚泽。

一顿饭下来,明显能看出老人脸上还是有些意犹未尽。

只是楚泽考虑了一下,没有再选择停留。

人见了,聊了很久,他也应该走了,再聊下去他自然没有问题,可是对方的身体未必能吃的消。

“钱老,我们先走了,下次来燕京再来拜访。”

“好,我送送你们。”老人闻言,目光一亮。

“不用。”

楚泽连连摆手,脸上流露出苦笑:“您回去,您这我是真的担待不起。”

“小璔,你代我送楚泽出去。”

老人闻言,没有过多的争论,而是坐着轮椅送出了屋,在小院里面看着渐行渐远的楚泽。

在楚泽一只脚踏出小院时,老人控制不住的开口说道:

“楚泽,记住我们的约定。”沙哑的声音,让楚泽脚步一顿。

“一定,走了。“

楚泽回头再次挥手告别,迈步离开了。

走出小院没几步,楚泽礼貌的对着同为老人的璔教授说道:

“璔教授,不用送了,我们上车就走。”

“好。”

璔池没有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目送着楚泽上车。

小院里。

老人目送,脸上流露出家人许久都未曾见过的笑容,笑容很灿烂,也很肆意。

轻轻的拍了拍轮椅扶手上的手,老妇瞬间会意。

“你们回去吧,我们散散步。”

老妇推着轮椅感受着晌午的阳光,透过着枝叶落在身上,很暖,只是枝叶少的时候,会刺痛皮肤。

“看的出来,你真的很高兴,好久没见你这样了。”老妇看着陪伴自己走过风风雨雨的人,脸上发自内心的开心。

“那当然。”

老人没有丝毫的避讳,脸上挂满了肆意笑容。

推着轮椅,有些步履蹒跚的老妇,没有追问具体,反而笑呵呵的开口:“那小姑娘也不错,我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那确实不错,想想当初,再看现在我们不知不觉半只脚入土了。”

“谁说不是呢,我再遇到你的时候十六,她过几天才十八岁生日,对了,需不需要准备礼物让小钢送去?”

一起走过这么多年,她又岂能不懂老伴的心思。

这不是一个后辈,而是一名同行者。

“我题个字,让小钢帮我送去。“老人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

“你给人题字?你这是破坏自己定的原则啊。”

老妇脸上有着意外,倒不是因为老伴的字不好看。

相反,字很好看。

只是不题词、不写序、不当顾问、不出国,数十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这就像是一项原则性问题,突然听闻要题字,能不意外嘛。

“原则就是用来打破的嘛,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何必在意。”老人笑了笑,倒是无所谓的开口。

如果是其它人,他自然不想题,也不会去题字,可现在他有这个冲动,而且很强烈。

“所以,你们这两小时到底聊了什么?”老妇这下控制不住好奇了,问了一句。

“他许我天下第一流。”

老人回首,头微微的仰起,迎接着老妇的目光,嘴角控制不住的微翘。

他风雨一生人已老,可有人却只是关山初度路犹长。

他看不到的约定成真的那一天,可是他却相信,有人一定会去实现它。

因为少年凌云志,许他世间第一流。

“难怪。”

老妇恍然,推着老人晒着太阳。

只是院落之中的其它老人,目光虽然好奇,但也只是远远看着,一个个没有上前打扰。

行走了一辈子,晚年清净也是应该。

晌午刚过,散步半小时左右,两人这才回到了小院。

只是老人想法一说,钱钢听着整个人都是懵的。

“题字?爸,你要给人题字?”

钱钢看着母亲推着父亲进入书房,他才确定自己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不仅是题字,而且还是给一个小女娃题字。

他急忙进入书房,只见珍藏已久的徽墨研碎些许,一手刚劲有力,笔走龙蛇的锋芒。

钱钢在一旁注视着,沉默不语。

‘参天之木,必有其根;怀山之水,必有其源。’

只是写完一份,还有余力,又提笔再写。

‘上下同欲者胜胜,同舟共济者兴。’

两幅一出来,老人看着这两幅字,有些犹豫,转头看向老伴。

“你感觉哪一幅好?”

“为什么不两幅一起送,一人一幅多好。”

“那就两幅一起送,你也盖个印章,是我们一起送的。”老人闻言,当即拍板。

“好。”

老妇闻言,立刻点了点头,从书架上拿起两份印章。

一旁的钱钢沉默不语,他算是看出来了,父亲对于那个年轻人是真的偏爱,他求而不得,可短短的两小时,就得到他与许多人数十年求而不得的题字。

而且听这意思,还不是主动索要,而是主动赠送。

一赠就是两幅,一人一幅。

...........

.....

四合院。

刘一菲姥姥与刘肖莉在厨房里面,准备着晚宴。

当然准备的是刘肖莉和顾莹、薛盼,刘一菲姥姥只是透过着百叶窗,打量对面偏厅里面坐着的人影。

楚泽回来的时候打招呼虽然很热情,但是明显在思考。

姥姥索性便让刘一菲带着楚泽去偏厅,一是那里没有人打扰,安静,二是就在厨房的对面。

“看起来,这次拜访对楚老师影响很大。”顾莹低声的嘀咕着。

“我都看出来了,怎么可能不大,可能谈的东西很深。”薛盼附和着开口说道。

“你们说谈的可能是什么?”

姥姥闻言,立刻有些好奇,凑了过来,想听听年轻人的想法。

而一旁正在剥着菜的刘肖莉,罕见的没有插嘴,只是竖起了耳朵。

“我要是知道就不至于考不上研究生了,层次太高了,上次我们去旁听一个会议,结果发展改革委的主任都在认真的听。”薛盼摇摇头,让她瞎猜还行,可这个层次的猜测,显然不是她能驾驭住的。

而且不能乱猜。

厨房三人被薛盼这么一说,一时无言,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偏厅,坐在沙发上的楚泽,安静坐在沙发上。

刘一菲端着一杯柠檬水走过来,很自然放在楚泽的手边,没有去打扰着思索中的楚泽。

只是默默拿起一本书,在旁边看书,只是没看多久,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刘一菲看了一眼来电,急忙的走到一旁接听。

不多时,刘一菲接完电话后,才坐回沙发上拿起之前看的书,继续看着。

楚泽靠在沙发上,一声长叹。

一旁的刘一菲第一时间放下了书,投以关切的目光。

“我没事,有些感触。”楚泽摇摇头,给了刘一菲宽慰的眼神。

微微一顿开口问道:“明天是去定衣服?”

“姥姥的安排是这样。”

“那就这样安排吧,后天我得去一下科院。”

“好,对了,刚孔校联系了我,说是领导会来,我要怎么安排?”刘一菲语气有些古怪的开口说道。

“安排一个内场就行,其它我来。”

楚泽想了想,沉声的开口说道。

生日会邀请已经发出去了,规格也定了,而且这生日会可能不只是张卫国与孔进宝。

与其如此,不如安排一个内场。

“行,那我现在去跟妈妈说一下?”

“好。”

见楚泽点头,刘一菲起身,迈步走出偏厅。

朝着主厅而去,见主厅没人,便径直的走向厨房。

“出来了出来了....”

厨房里,一群人着急慌忙的。

只是片刻之后,刘一菲身影出现在厨房,眼神充满着古怪,打量着厨房里面的一切。

“你们在干嘛?“

顾莹在剥...芹菜,而且看样子是剥皮的那种?

芹菜要剥皮?

薛盼则是拿着一个擀面杖,正在擀..黄芽白?

刘一菲目光落在了姥姥的身上,一手拿着拐杖,一手拿着锅铲,站在垃圾桶边。

至于妈妈....

“妈,你拿个水果刀切菜?”刘一菲语气充斥着古怪。

“呃...练一练。”

刘肖莉面色一红,看着手上的水果刀,尝试性的切了一下:“不好切,算了。”

然后又急忙换回了洗手池里面的菜刀。

“对了,楚泽明天有他圈子里面的人来?”刘肖莉转移着话题。

“有,要搞一个内场吧,不用负责安保。”

“还要负责安保?来的是什么级别?”刘肖莉愣了一下,本能的问道。

“确定会来的,是海部的大领导。”

哐当一声。

刚刚拿起菜刀,再一次掉入了洗手池。

“...........”

刘肖莉这一次算是明白,为什么妈会说可能过一段时间,要喊茜茜团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