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凡天第一反应,便是着了那青楼的道了,对面找人来干他了。
掀开布帘,噌的一下从马车上跳了出来,却见大路中间站着一个老道。
那道人邋里邋遢,头发乱糟糟的,全靠一只木簪才勉强维持着发髻。
身上穿着一件不知多少年未曾浆洗过的青色道袍,手里拿着一个拂尘。
老道身材中等,五官也无甚出奇之处,属于那种丢进人群就再也找不到的类型。
然而,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仿佛一眼就能洞穿人心,令人不敢直视。
见赵凡天跳出来,老道一抱拳,声音沙哑,道:“我就是和那个老虎拼酒的道士。”
“但你不要误会,”眠红楼“还没本事支使贫道,是龙虎山那些臭道士拜托我将你抓住,他们说要你给他们一个说法!”
“你是乖乖跟我回衢州,还是要我揍你一顿,再带你去?”
赵凡天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因为他根本看不透眼前这道人的修为。
他运转善恶阴阳眼,试图窥探那道士的虚实,却始终无法洞悉分毫。
明明那道士就站在对面,他却觉得像隔着一层迷雾,看不真切。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而那人其实远在千里之外。
赵凡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拱手道:“龙虎山可能有些误会,我回头自会给他们解释,就不劳前辈费心了。”
那道士没有搭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道:
“嚯,我差点看走眼,竟然有小辈为你遮掩天机!”
“原来你根本不是这里人,有意思,有意思。”
那道士兴致勃勃的捻着胡须,自言自语。
赵凡天整个人都麻了,
“小辈?”
这老道竟然把采薇大佬称作小辈。
这尼玛是大大佬,不,应该叫巨佬才对!
小狐狸也察觉出不对劲,从马车里窜了出来,跳上赵凡天的肩膀,身上的毛都炸了起来,死死盯着那老道。
老道眼里玩味的气息更加浓郁,
“这只狐狸也不简单,即将六尾了,难道这世上真要再出一头九尾天狐?”
小柳儿也跟着跳了出来,但它实在修为太低了,直接被老道忽视。
老道笑着对赵凡天说道:“这个世界越来越有意思了,竟出现了界外之人”
”傻老虎也不简单,还有这只狐狸……“
他眼睛一亮,伸手一指赵凡天的腰间,
“还有雷灵体异种?”
赵凡天头皮发麻,这尼玛还是人吗?
竟然连商三官也被他发现了,之前燕赤霞都未曾看出端倪。
难道这道士的修为远超燕赤霞?
想起以前师父对这个修真界的介绍,
他连忙躬身施礼,试着问道:
“阁下难道是地仙?”
那道士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点点头,
“算你有些小聪明,这么说倒也没有错。”
说完,看了看四周。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
说着,那道士挥了挥手,站在地上的赵凡天连同那辆马车倏的一下便消失了。
路上行人如梭,竟无一人看到这一幕,依旧有说有笑的从道士身边走过。
而那道士的身影慢慢变得虚幻,最终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不过赵凡天这会儿却不好受,那道士只是轻描淡写地一挥衣袖,袖口便迎风见长,瞬间将他们笼罩其中,避无可避。
他想要拔腿便逃,试图躲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袖袍。
然而那袖子却如同一方天地般广阔无垠,瞬间将他笼罩,避无可避。
赵凡天只觉眼前一黑,便被那袖子卷了进去。
待他清醒过来,却看到自己身在在一所宅院中,马车就停在院中,车夫端坐在前方呼呼大睡。
地面是青砖铺就,踩上去如外界一般无二。
但天空确实灰蒙蒙的,一眼望不到边,让人倍感压抑。
小狐狸早已掉到了地上,和小柳儿躺在一起,亦是昏迷不醒。
小柳儿早已显出原形,变成了一只小猫头鹰,还嘘嘘的打着呼噜,睡得正沉。
他冲过去,一把掀开车帘,只见里面一头巨虎打着酒嗝,鼾声如雷。
赵凡天不死心,试图唤醒睚眦中的三官,却根本联系不上。
他又去叫小狐狸它们,但无论怎么摇晃,都一个都叫不醒。
赵凡天颓然的坐在地上,绝望,孤寂,瞬间涌上心头。
他仿佛又回到了初来这个世界时,但那时,他一无所有,身边更不曾有同伴。
不曾拥有,便没有失去的恐惧,反倒要好得多。
如今,同伴就在身边,他却无能为力,挫败感让他如坠深渊。
在地上坐了一会儿,赵凡天猛然跳了起来。
他取出铁棍,大声喝道:
“臭道士,你把我的同伴怎么了?”
“再不放我们出去,我就拆了这里!”
等了半晌,根本无人应答,赵凡天咬了咬牙,
“是你逼我的!”
抄起铁棍,对着这里就是一顿打砸。
然而,到底还是白费一番功夫。
那些院墙,窗棱,随打随长,他费了半天劲,甚至连桌上的一只茶盏都打不碎。
赵凡天只好停下来,努力回想原书中哪一号大佬和这人相似。
一袖子就把这么多人,连同马车笼了去,世间还有这等仙术?
他脑子里跳出一个法术——袖里乾坤,又想到此人承认自己是地仙。
随机脱口道:
“卧槽!”
“镇元大仙!”
但转念一想,不对劲,貌似跳频道了,镇元大仙是西游世界里的大佬,他这可是聊斋世界,差了几千年呢。
聊斋世界有谁会这门仙术?
苦思冥想之下,终于想起一个不太出名的故事——《巩仙》。
说的是在明洪武年间,鲁王家里来了一个道士,自称形巩,却无人知其全名,这道士法术玄妙,极受鲁王看重。
有一次,他为了帮助尚秀才和鲁王的曲妓惠哥暗通款曲,曾经使用了袖里乾坤的法术,让尚秀才和惠哥在里面私会。
后来那个巩道士仙去了,结果十多年后,有人在四川又见到了“已死”的巩道士,他还托那人替自己归还从鲁王那里借的书籍。
鲁王不信,命人挖开道士的坟墓一看,却是一副空棺材,这才知晓道士原来是假死脱身。
蒲松龄老先生极其羡慕巩道士的袖里乾坤,曾感叹,“有天地、有日月,可以娶妻生子,而又无催科之苦。”
蒲老先生估计被苛捐杂税搞怕了,说恨不得一辈子生活在里面才好。
赵凡天一拍大腿,没错,就是这个巩仙了。
但刚才却听人说这个道士姓单,这是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