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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宝珠对沈母的性格那是门清,她笑着对沈母道,“娘,仲牧在木材厂,做的是体面的文职,这已经是很照顾咱家了。

还有熙茂在厂里跟着学开车,也是看在这些情面上。

要是再去要名额,让领导觉得咱们贪得无厌,仲牧的工作,还有熙茂,怕是都要受到影响,领导不会再照顾了,说不定让仲牧去山里伐木也说不定!”

老儿子大孙子,是婆婆的命根子。

果然,沈母一听这话,惊呼出声,“仲牧咋能去伐木,他可受不了那个累!

熙茂这好容易学了开车的手艺,咱们可不能影响了他!”

沈母立时就不再提让白宝珠去厂里要工作名额的话,把话题转向了别处。

沈书娴狠狠瞪着白宝珠进去灶房的背影,却无可奈何。

不过大伯子们的工作要不成就算了,可不能影响她男人升组长。

家里散尽家财,她就不信,就真什么东西都没留下,好东西肯定都留着呢。

想到这,她怨怪母亲不为她着想的话憋了回去,变成了拖着长音的撒娇,“娘~~满仓这次可是好不容才进了城里的工厂。

要是他能升组长,听说还能分房子呢,就能把我和宝儿都接去城里。”

“娘,那个车间的主任,最是喜欢古董,咱家随便拿出一个瓶子,一个茶壶,就能让他开眼,满仓这组长也就当成了。”

一个瓶子,沈母倒是舍得,她拍拍闺女的手,正要答应下来,一直留意院子里说话的白宝珠哐当一声,把锅盖使劲盖在锅上。

两个铁器发出刺耳的碰撞声,打断了沈母要说的话。

沈老奶慢了半拍,突然睁开眼睛,沉声训斥,“古董玉器?好大的口气!

书娴,家里都被分了,你不知道吗?你让你娘去哪给你变出个古董花瓶来?!”

说着眼睛锐利的瞪了儿媳妇一眼。这个糊涂东西,千叮万嘱,还是记不住。看来儿媳妇陪嫁的东西,不能再让她自己保管了。

没准,以后给沈家惹出祸事!

沈母想到婆婆的嘱咐,不禁打了个冷颤,忙对着沈书娴道:“你奶说的是啊。咱家哪还有那些珍贵的东西。

早年间,家里坐吃山空,那些名贵的古董早就变卖供你们兄妹读书,还有换粮食布匹养活这一大家子了。”

“怎么可能,我明明记得家里以前堂屋八仙桌上摆着一个花瓶,那就是康熙年间的青瓷,把那个给我就行。”

沈老奶又倒回了躺椅上,悠悠的晃着,“那个花瓶,不知道让哪个村民分走喽,不信,你自己去村里打听去吧。”

沈书娴看奶和娘的表情,纵使心里不信,也知道今天怕是要不出什么来了。

她对着杜满仓使了个眼神,两人顾不得在家里吃饭,就带着杜家宝走了。

去村里打听了一圈,还真让她问到了那个瓶子的下落。

白宝珠和吴三婶闲话唠嗑时,听吴三婶说,最后,沈书娴花了五块袁大头,买下了那个花瓶,喜的那户人家跟什么似的。

村里的人听说了,都回家翻找起从沈家拿的东西,还专门去了市里的古玩店去卖,倒是还真有两家卖出去的,得了银元,却是悄悄的藏起来,没对外声张,就怕沈家找上门来,把银元要走。

不过,大部分都没卖出去,那店主鉴定过,都是普通的粗瓷,再普通不过,以前也就是几个铜币买的。

沈书娴走后,白宝珠把鸡杀了,又把鸡毛用热水烫过拔干净。去了内脏,把鸡心鸡肝留下,一整只鸡放上卤料就在锅里小火烀了起来。

这卤料的配方是烀肉常用的,能把脏腥味全部去除掉,还有几味药材让肉香更醇厚浓郁,这是白宝珠自己琢磨出来的。

把锅盖盖上,锅底架上一根木棒,白宝珠在围裙上擦干了手,就去找婆婆。

她和沈老奶想到了一处,婆婆手里那些东西,早晚要惹祸的,还是要尽早处理了。

“娘,咱们现在搬到了村尾,仲牧和熙茂跟着去山里,有时晚上也不回来。咱们这一屋子妇人孩子,真要是遇到贼盗,可招架不住。

前山屯,上个月一户人家就进了劫匪,那一家子都被害了。这才有部队的同志们,进山剿匪。

据说那些匪徒被打散后,有逃出来的。

要是娘手里有好东西的消息,被泄露了出去。那咱们家。。。。”

沈母脸上不悦,“书娴是我闺女,是你小姑子,她咋能去外面说!”

白宝珠好声好气的道,“书娴是不会往外说,可她婆家呢,她婆婆还有哪些妯娌,保不齐谁嘴上没个把门的,就说了出去。

那年,贼兵进村,娘还记得吧。。。

难道等咱家糟了难,咱们还能变成鬼*魂去找她们算账?”

沈母起初还不在意,听到白宝珠说起贼兵,脸色就白了起来。

那年一队贼兵从村子西面杀过来,狼似的闯进村子里。

被他们闯进去的人家,妇人闺女被奸*淫,男人们被杀害,家里粮食银钱被洗劫一空。

幸亏是沈家大宅墙高门厚,十几个人围了半天打不进去,才等到正规军队来剿了那伙贼匪。

沈母看着家里的小院,这围墙虽说也是特意加固加高了,可哪有大宅那样坚固。

沈母打了个哆嗦,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娘知道了,放心吧。”

白宝珠倒是不怕什么匪徒,现在这世道,应该就此会太平下去了。

她怕的,是梦中那些场景,人的贪欲是无限的。

梦中,杜满仓带着一队小兵,闯进了沈家,带头批斗她的岳母和小舅子,婆婆和仲牧也是那次被批斗的恨了,满头满脸是血的倒下,之后杜满仓因为批斗有功,升了官,工资也高了。

地主出身的媳妇,成了他的拖累,他毫不犹豫的离婚断绝关系,娶了一个比她小十多岁的大姑娘,过得很是得意。

沈书娴则是怨怪娘家连累了她,跑到娘和弟弟的坟上泄愤似的又踢又踩。

最后不知怎么爬上了革委会主任的床,利用那秃头油腻老男人的权势,把杜满仓斗倒都斗死,之后不知去向。

那个时候,各种乱象横生,亲人,夫妻,断绝关系的比比皆是。

人性暴露无遗!

沈母这一下午,心里都在琢磨着,自己的那些宝贝要怎么藏起来。

晚饭都没怎么吃好,倒是真让她想出了好办法。

饭后,她就拉着老儿子大孙子,嘀嘀咕咕了好一会。

入夜后,三人抬着一个大箱子,出了院子,一个多小时后才回来,沈母也睡了个踏实觉。

之后,沈书娴又哄了沈母好几次,沈母咬定不松口,她手里什么也没有。

那都是后话了,今天沈家请客。

傍晚六点左右,沈仲牧三人到家时,白宝珠正在堂屋大烟小气的炒菜呢。

桌上已经摆好了切成块的卤鸡,红烧肉,炖鱼,韭菜炒鸡蛋,拍黄瓜块,油炸花生米,灶台上还有几个菜没炒好。

郝盛文模样精神,看着很有教养,又教沈熙茂开车,沈熙茂虽然叫他郝大哥,沈家人却是以师傅的礼节招待的。

“小郝啊,多吃菜,来,吃肉,也不知道这菜合你胃口不?”白宝珠热情的招呼着。

“大嫂这菜做的味道可真好,尤其是这鸡肉,绝了!”郝盛文很是捧场。

他来沈家之前,想着应该叫沈熙茂的娘做婶子。

可到了沈家一看,沈熙茂的娘这么年轻,又改了口,跟着沈仲牧叫大嫂。

“好吃就使劲吃,以后经常来家里吃饭。你独身一人在这,以后就把这当成自己的家。有什么缝缝补补的,尽管拿家里来。”

“哎!那我就不和大嫂客气了。”郝盛文响亮的应着。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饭后,白宝珠把那短匕拿了出来,郝盛文果然是推辞了,“大嫂,你要是拿我当自家人,就收回去,你这样就和我外道了!”

“那行,你要是缺了啥少了啥,就和嫂子开口,可千万别客气!”

“中!”

等郝盛文要回宿舍时,白宝珠把做好的衣裳和鞋拿出来时,这回他笑着收下了,他这样爽快大方,倒是相处的更是融洽。

往往,能相交到一起的,都是同一类人。

送走了客人,白宝珠收拾卤汤时,不知想着什么,看着汤中飘着的卤料好一会,脸上露出了一抹阴恻恻的笑。

等入夜沈母她们出去时,白宝珠在自己箱子里打开一个药包,挑挑拣拣的找了几味药材,用布包好,也出了院子,向村里走去。

今天的是月初,月亮只有一勾,浅淡的洒在大地上。

白宝珠贴着道路边,摸到了许长河家的后院。

轻巧的一个翻身,就跳进了半人多高的矮墙。

在院角埋下那一小包草药,又翻身出去了。

白宝珠在沈母她们回来之前先一步回了家,出了一口一直憋闷在心中的恶气,这夜睡的格外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