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璃回了翡翠楼后,这边一切都已收拾妥当。
清风领苏瑾璃上了观景台,推开主卧的门,满脸是欢快的笑,“怎么样小姐?满意不?”
苏瑾璃站在地毯上,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南嚣尘当真把这间房间给了自己,当时的说笑话,这么快就成真了。
她打量着房里的摆设,似乎位置都有变动过。
紫檀木雕花床移到了透着山水画的屏风之后,虎皮软榻依旧搁在窗下,靠墙的红木小几上摆着一套奢华精致的茶具,玉瓷上绘的是宫仕捧茶;
正窗前,淡黄色的软帘斜斜垂着,将一架白玉石的梳妆台隐在了暗处。
苏瑾璃不觉走了过去,坐到梳妆台前,惊诧地发现,这架梳妆台不仅外面雕刻得细致,连镜面,也是玻璃的!
镜里,一个穿着淡绿衫裙的少女正对着她笑,三千墨发在脑后挽了个若仙髻。
额前的发帘垂在一边,瓜子脸上,柳眉杏眸,樱唇皓齿,细看时,倒是个极美的俏佳人,眼神波光流转,更让她别添一股美丽。
这就是现在的自己吗?苏瑾璃摸上了脸颊。
在古代照久了昏黄的铜镜后,能在这么清晰的镜子前照出自己的模样,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小姐,这个稀奇吧!”
清风凑过来,拍着手,“以后我每天到你房里来照镜子!好清楚哦!,真是个宝贝!”纵是看过好几遍了,清风依旧是满脸羡慕与惊叹。
苏瑾璃微微一笑,这样的镜子,在现代太普通了,不过在这里,确实难得。
“南砚初呢?”
“公子在忙呢,要不要我去叫他?”
“不用了,清风,我想歇息一会儿。”
苏瑾璃爬上高高的紫檀木大床,床上已经换了一整套紫色的锦被,被套与被单上都绣着繁复精致的碎花,极为清雅。
血色黄昏,夕阳西下。
苏瑾璃做了一个模糊不清的恶梦,梦里,柳轻柔拿着把刀追着她跑,口口声声说要她的命,而她,竟也无还手之力。
她睁开眼时,额上已浸出一层密汗。
“醒了?”
一个淡蓝色飘逸的身影走了过来,南砚初伸手抚去她额上的汗珠,眼中极为温柔,“做噩梦了?”
苏瑾璃爬起来,“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喝了它。”南砚初像变戏法似的,从桌上捧过一碗黑糊糊的药汁。
“这是什么?”苏瑾璃闻到了中药的苦味,不觉皱起眉头。
在古代发个烧,都得喝中药,最让她头疼了。在现代好啊,感冒发烧都吃西药,不用受这煎熬啊。
“补血的,效果极佳,这样明天可保万无一失。”南砚初一脸认真,将青瓷小碗靠近她的红唇,“一口气喝掉,就不苦了。”
苏瑾璃点点头,将药碗接住。
“乖,喝掉有糖吃。”南砚初说着,伸开手掌,莹润玉白的手心上,躺着一块方糖,似在诱惑她。
苏瑾璃不由轻声一笑,捏住鼻子,仰脖子将药汁喝得干干净净,眉头苦得打起结来,直咂嘴。
忽然,纤腰被一双大手轻扣住,她的上身向前一倾,一张温润的唇覆上了她的唇。
苏瑾璃睁大着眼,看着南嚣尘近在咫尺的桃花目,双手不觉抓住了他的衣领。
他火热的舌头探进自己的唇里,随着,将那块糖送了进来,舌尖,立刻泛起一丝甜丝,嘴里苦味顿减,这抹甜,直甜到心里。
南砚初微微离开她的唇,眼里狭着一丝笑意,伸出舌头,性感地舔净她唇上的药迹。
“不苦吗?”苏瑾璃不禁问。
自己刚喝的药,他就敢亲吻自己?
“不苦,甜。”南砚初含笑答道。
沉默许久,南砚初将碗收了过来,搁在一旁,温声道:“璃璃,取心头血的过程极为痛苦,而且,你可能保持着清醒,你怕吗?”
这么说,没有哪种昏迷药可以承受住这么大的痛了?
“不怕。”苏瑾璃轻声答道,不敢看他的眼睛。
痛苦,她不怕,她却怕,会永远地离开他。
她还想,跟南砚初甜甜蜜蜜,一辈子快乐地在一起。
“好。”旁话不必多说了,南砚初在她额上轻映一吻,“你不要起来了,等会儿我端饭上来给你吃,好好地睡一觉,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嗯。”苏瑾璃凝视着他的双眼,乖乖地躺回了被窝。
次日初晨,稀薄的阳光丝丝缕缕洒进了房间。
清风进来时脸色发白,她是今早才知道苏瑾璃今天要去割心头血,早已唬得面无人色。
南嚣尘知道瞒不过她,便把这件事告诉了她,特别嘱咐她别在苏瑾璃面前流露出害怕和不自然的情绪。
因为这样的情绪极容易感染到璃璃,璃璃越是保持一个轻松正常的心态,越是增加了取血的安全性与身体的健康。
清风知道其中利害,不敢多说什么,小心翼翼服侍苏瑾璃梳洗,又端来早餐。
“今天还要吃早餐吗?”苏瑾璃微笑着,以前体检抽血可都是什么都不吃的。
用过早膳后,南砚初站在楼下,迎接她下楼。
“马车备好了,走吧。”南砚初说着,轻轻拂起她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
马车里垫了好几层厚被子,即使马儿跑起来,车内也不显震荡,苏瑾璃知道,这是为她回来而备的,南砚初,果然心细如发。
到了王府停下,两人进了王府,清风、万十三和南耀都跟在后面。
径直奔向紫柔院,南砚初先去看了柳轻柔,柳轻柔此时已经醒过来了,坐在了床上,看到南砚初进来时,眼里精光一闪,低眸掩去。
修落雁忙走到苏瑾璃身边,满眼的担心。
“在哪取血?”苏瑾璃问,她恨不得越快越好,在这里多待一刻,她都感觉心胸烦闷。
“这边,备好了一间干净的房。”修落雁拉着她的手,出房到了隔壁。
门应着屋外的脚步声打开,韩王与修璟衍从里面出来,韩王双手负在背后,高蹙的浓眉显示着他的不悦,都不知适才他与修璟衍在屋里谈论了什么。
修璟衍见到苏瑾璃碧衣绿裙,眉眼雅致,如个荷池仙子般站在面前,藏于袖下的手猛然一颤,极力克制住情绪,淡淡道:“王妃来了?”
“很快就不是了。”苏瑾璃说着,冲韩王一笑,感谢他今天来给自己做证,径直进了屋。
修璟衍听到她的话,心内一片苦涩。
很快就不是他的王妃了,所以,他才想多叫几声。要知道,这可是拿她的命在赌啊!
青袍立于风中,浑身如丢入冰窖般的寒冷,修璟衍努力稳住身形,他怕,怕自己会冲进去将璃儿拉出来。
告诉她,不继续了,他不抽她的血了,他其实,不想看到她痛苦!他的心里,早已不知不觉有了她!
“不舍得?”耳边,传来韩王略带讥讽的声音。
修璟衍怔了一怔,抬头看了眼韩王,立刻低下头去,“皇叔,我——”
“好了,别多说了。”韩王生硬地打断了他的话。
刚才在屋里,他苦口婆心地劝了修璟衍半天,希望他不要取苏瑾璃的心头血救柳轻柔的性命,然而,他终究是不听自己的。
修璟衍,他太武断,也太任性。
韩王,虽说不是生性风流,身边却也不缺少女人,长期对人情练达的观察告诉他。
柳轻柔不是什么安分于室的女人,她没有苏瑾璃直率,没有苏瑾璃聪明,没有苏瑾璃勇敢,甚至没有苏瑾璃漂亮,她没有苏瑾璃所拥有的一切魅力;
她有的,只是一成不变的温柔如水,九曲柔肠内的花花心思,说白了,根本就是个扔到人堆里找不出来的泛滥女人。
用一个平庸不堪的柳轻柔,换冰雪聪明的苏瑾璃,修璟衍今日的所作所为,他一定会后悔的!后悔到肠青肠断!
世上没有后悔药,事情,早在它发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指明了未来的方向。
韩王嗟嘘不已,而今,他说得再多的话,也亦是空谈,修璟衍都不会再听得进去。
两人站在台阶上,望着远方。
南砚初大步赶了过来,南耀跟在后面,提着个药箱。
南砚初没有理会站在外面的两个人,直接进了房,苏瑾璃已然卧在床头,微笑着等他。
修落雁从南耀手里接过了药箱,打开后,摆在床头的小几上。
“准备好了吗?”南砚初今天穿的是一件雪白的长衫,干净清爽,握紧苏瑾璃的柔荑,温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