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璃在观景台上将隔院的场景眺望得是一清二楚,见陆蝶被黑五黑六抬着走了,韩王也与虚大步离开,她这才轻移莲步,下楼而来。
南砚初正好进院,已经平复了适才难言的心境,见苏瑾璃牵着藕色的衫裙下楼,飞快奔过来,握住了她的腰,口气不无嗔怪。
“看到你下楼我可是心惊胆颤,你倒是不要紧,把我们孩子摔坏了怎么办?”
南砚初柳眉弯弯,薄唇噙着笑意,却十分促狭。
苏瑾璃脸颊一烫,道:“什么孩子,你别瞎说。”
南砚初一脸无辜,揽着她不依,“我刚才可是听见两个婆子说的。”
“南砚初,我都还没跟你成婚好吧?”苏瑾璃小声斥道,“要是有了孩子一定会成为别人的笑柄了。”
南砚初斜睨她一眼,却收敛了脸色,“谁敢笑?谁敢笑我就让他(她)终身不育!”
苏瑾璃无语,就算你是当世神医也不带这样吧……
南砚初缓缓道:“璃璃,以后给我生一堆一堆的孩子好不好?”
苏瑾璃差点晕倒,“一堆一堆?你当我老母猪啊!”
南砚初拧眉望着她,“反正你要多生几个,我们家才热闹啊!”
苏瑾璃羞红了脸,挣开他的怀抱上楼,心中却是万幸,还好南砚初是跟她开玩笑的。
要是真给她把脉,喜脉自是没有的,可那毒素,最近发的厉害,定然又要叫他担心了。
南砚初在苏瑾璃上楼后,脸色一片凝重。
在两个婆子说苏瑾璃有喜时,他便心中突地一跳,又惊又喜,差点就飞来见苏瑾璃了。
可接下去又听婆子说苏瑾璃服药想流掉孩子,他才泄了气,因为那药瓶是他给璃璃的,正是解化骨散余毒的。
她是余毒又发……
苏瑾璃在观景房内看了会子书,不一会儿吉祥送上了午膳,南砚初也跟着进来了,吉祥将菜布好,自觉出去。
南砚初坐在了她身边,埋怨道:“璃璃,瞧瞧你最近瘦的,多吃些菜。我这一不在你身边,吃饭都不会吃了,也不懂得照顾自己了。你这样子以后怎么给我生孩子?”
苏瑾璃扭头瞪着他,“敢情我成你生孩子的工具了?”
南砚初也反瞪了过去,“那我成了你生孩子的帮凶了?”
“扑~”苏瑾璃笑了,不理他,扒了几口饭菜,便见一碗黑糊糊的汤汁摆在面前。
“这是什么?”
南砚初轻勾薄唇,“你喝喝呗,补身子的。”
苏瑾璃听他这么说,相信无疑,掩鼻轻舀了一口,惊疑地看着他,“血腥味好重!”
“嗯,快喝了吧。”南砚初郑重地说道,“这药可以清除你体内化骨散的余毒,我上次研制出来的。”
苏瑾璃端着药碗的手一颤,心里十分感动,便仰头将药倒了下去。喝得越多,血腥之味越重,差点惹得她反胃。
她放下碗,南砚初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苏瑾璃蹙起柳眉,忽然抓起他的手臂,翻开衣袖,南砚初没提防,左臂上一个针眼落进了苏瑾璃的凤眸。
“果然是你的血!”
南砚初尴尬不已,“你怎么知道的?”
苏瑾璃放下他的衣袖,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泪水,轻轻漫上了眼角,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对她这样好,从来就没有!为什么,让她遇到他?
宁愿用自己的血给她解毒,她一直以为那是里虚幻的爱情,没想到,此刻,却是那么真实,真实得令她心痛!
苏瑾璃泪水模糊地看着他,“南砚初,你怎么那么傻?你也不想想,你前几天才失血过多,又放这一大碗血,你自己身子就不重要了吗?你个大傻瓜!”
南砚初不语,只是将她揽进怀里,轻抚着她的头顶。
苏瑾璃靠在他的胸前,不敢太过用力,可是依旧能听到他搏击有力的心跳声,一声声,跳跃在她的心里。
情人之间,勿需太多言语,只消彼此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已互知。
长久的静寂后,南砚初笑道:“师父曾经说过,我从小服过百余种灵药与毒药,我的血可以治百毒,我一直不信,直到前段时间翻一本古书,我才是真信了。”
苏瑾璃卧在他胸膛上,轻抬眼,看着他光滑的侧脸问道:“为什么还要服毒药?那不是自杀吗?”
南砚初面色一暗,像是沉于多年前的回忆,淡淡道:“小时候学毒的时候,没有人试验,就只能拿自己当试验品,先服毒药,再服解药,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的口气极淡,轻描淡写,可苏瑾璃却从他的话语背后,听到了极大的悲伤。
她震惊了,心疼如潮水般漫过来,紧紧环住南砚初精壮的腰肢,“阿初,为何那时不认识你?”
南砚初宠溺地掠起她的额发,亲吻着她的额头,“宝贝你那时在哪?你还不在我们这个世界吧?”
苏瑾璃脸颊飞起两团红云,将脸埋得更深。
那个时候她在特警营吧!
常常会几十个人关在一起厮杀,虽然不允许闹出人命,但也会因重伤被抬出去,浑身上下便如被肢解了一般,常常,她都会以为自己会死在特警营。
那是她这辈子最可怕的记忆了,她从来都不敢去想,尤其是来修月后,她更不想再与“杀戮”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她只想过平淡却幸福的百姓日子。
南砚初小时候,也与她一般,自服毒药,承受千百种毒性的煎熬,那得受多少罪,吃多少苦,可这都不怕,最怕的是心灵孤单。
然后从今以后,他们都不会再孤单,不会再无依无靠,因为他有她,她也有他……
第二天,一早睁开眼,便是个美好的清晨。
空气清新,淡淡的初阳透着窗纱照进房来,地毯上洒着微微的亮光,窗外,鸟儿叽叽喳喳欢快地叫着。
苏瑾璃一个人躺在偌大的高架床上,美美伸了个懒腰,才慵懒起身。
洗漱过后,一面等吉祥送早餐,一面推门走上观景台。
那一刻,她愣住了。
观景院里居然摆放着几十抬箱笼,都是大红描金的檀木箱,上面还有封条。
苏瑾璃脑中电光火石,忽然想起在相府的那个晚上,苏琼瑶指着院内大红的箱子问她是什么,然后告诉她那是韩王的聘礼……
苏瑾璃正莫名奇妙间,南砚初进了院,便站在楼下,一袭淡蓝色华贵的轻袍流坠于地。
腰间斜挂一质地纯粹的白玉,他微仰头,瞧着苏瑾璃,阳光朦胧了他精致如雕的五官,桃花目内满是柔和。
两人对视了一刻,南砚初上得楼来。
苏瑾璃穿着一件淡黄色的衫裙,裙摆被风扬开,一头过肩长发因为没束,也随风舞蹈。
脸上满是睡后才醒的迷糊,一双秋水剪眸估计还没完全张开,愣呆呆看着南嚣尘过来。
南砚初瞧着她这可爱样,心里漾起一波又一波的甜蜜,伸手为她将秀发理到肩后,轻声道:“怎么了?傻了?”
“那些聘礼是谁的?”苏瑾璃问。
南砚初盯着她的红唇,答道:“是准备等会儿送进宫的。
荣贵妃虽已答应订婚,可我因为去源江的事耽搁了,便一直没送去,璃璃,我准备这些聘礼送过去后,就把我们大婚的日子定下来。”
苏瑾璃没说话,南砚初笑得眉眼弯弯。
“这么快。”苏瑾璃喃喃,脸上满是幸福的红韵。
南砚初提到这事,也是眉飞色舞,紧紧握着她的柔夷,十指相扣,“恨不得现在就跟你成婚,把你拴在我身边!”
苏瑾璃浅笑着垂下头,看着那些聘礼,却忽然说道:“这么多聘礼,太浪费了。”
南砚初准备的聘礼一眼看去,与上次韩王下到相府的差不多数量了。
可是人家是王爷与相府联姻,这些嫁妆自是要充脸面的,而她与南砚初,何须那样呢?
再说她也没亲人,就个荣贵妃,她要这么多聘礼干嘛?
南砚初正色道:“璃璃,我和荣贵妃说过,这些聘礼是给你当嫁妆的,还有……
荣贵妃也会给你采办一半的嫁妆,到时候,京城里的人绝对羡慕你羡慕得眼红,我要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我。”
苏瑾璃随手掏出福玉,从机关里取出南砚初给她的银票,问道:“那这些你给我做嫁妆的钱,要不要给我姨娘?”她承认,她对这方面不懂,一点都不懂。
“当然不用给了。”南砚初又帮她放回去,“你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