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客房的木门被推开,发出细小的声音。少女一进门就走到梳妆台前,熟练的从底下的木柜子里取出了一张干净的毛巾。
“快进来吧,你把水放这里就好...我来给小相公擦擦脸。”见其他跟着春秋儿一起来的女孩们,都堵在门口捂着嘴,一脸好笑的看着竹鞠那副害羞的模样,少女便连忙对她们指挥道。
“哦,来了来了...春秋儿,这个小少爷是谁家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一个个子和春秋儿差不多高,眼神清澈的像一汪清泉的丸子头少女,端着一盆热水来到春秋儿身边放好。
“你别管,快出去出去...小豆娘...记得把我要的豆腐脑赶快端上来...”春秋儿拉竹鞠进屋。他看着一屋子的女孩,忙前忙后的收拾这样收拾那样,少年是一脸的慌张。
于是善解人意的春秋儿,连忙挥手将这些以为客人年纪小、小青妈妈不在旁边,就可以叽叽喳喳的说悄悄话的女孩们给赶了出去。
“嗯!好吧...”丸子头少女被春秋儿推到门边,先是抬头想了半天,才说出后面的话“...我让娘亲再给你多放点辣椒,不知道这位小少爷吃不吃得辣呢?...”丸子头看了看坐在桌前似乎在沉思什么,然后对春秋儿这样问道。
“嗯...那,一份先不要放进去,再额外端小碗槐花蜜来...对了,你可不要加葱花了...”春秋儿想了想,万一这小相公不喜欢吃辣的,而是喜欢吃甜的呢?
“好,我知道了...放心吧,下午我和娘亲才做豆腐脑,可嫩了...”丸子头少女还不肯出门,似乎还要和春秋儿絮絮叨叨的说着。
“好啦好啦,你家娘亲做的豆腐脑最好吃了!快去吧...‘气’你直接找严叔要就好了嗷!”春秋儿无奈的笑着,将这个说句话都要想半天的小豆娘轻轻送了出去。
“哐...”小豆娘下一句要说什么还在酝酿,房门就已经被春秋儿给关上了。她只好将这话又生生的吞了回去。“记住...记住...待会儿上来,再和春秋儿说...”小豆娘就这样一步一念的,想要把刚刚想好的说辞记在脑海,待会就不会显得她这么唠叨了。
屋内,“唉...姑娘不用!我自己来就好...”春秋儿正要细心的为竹鞠弄好热毛巾擦脸,但被竹鞠连忙挡了下来。
“嗯,那小相公你自己擦,我去给你倒杯茶。”春秋儿也不急,她深知应付竹鞠这样的客人,得循序渐进,于是便主动将毛巾递给了竹鞠。
竹鞠他刚接过毛巾,房门外就忽然传来一阵少女的笑声。
“小秋秋,你可要把这小相公照顾好哦...”“对对对...晚上回来记得和大伙说说...”“你好坏!...”“哈哈,你还不是?”
“吱呀!!”房门被飞快的打开,春秋儿探出头,“出来了!...”“快走快走...”先前那帮还未走的少女们,见“母夜叉”出来都连忙逃走了,只剩下另一个长的唇红齿白的少女还站在门外。
她看到春秋儿也不害怕,心想春秋儿将她们如此着急的赶了出来,肯定是接了那“一剪梅”的活儿,便和几个姐妹一起笑话起了春秋儿。
所以先前那些话纵然是春秋儿,也是听的一阵脸红。
“呸!!蛮素儿,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晚上趁你睡着的时候,把你的舌头绞掉,看你以后还说不说胡话...”那笑话春秋儿的少女也叫蛮素儿,还不等她出言讥讽,春秋儿就抢先一步脸色一沉,语带威胁的说道。
感觉到春秋儿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那唇红齿白的蛮素儿连忙住了嘴。接着便灰溜溜的跑开了,走的时候还差点撞到正在闭眼记词的小豆娘。
“真是的...”“哐...”春秋儿气鼓鼓的关上门回去了。
话说,小豆娘刚走下几步楼梯,就碰上了熟人。“哎,语迟?你又来给春秋儿送豆腐脑啦?”“啊?”小豆娘听到有人叫她名字,她恍然抬头,就看到一个面目和善的中年人站在她面前。
这人正是春秋儿口中说的那管钱的严叔。
“哎呀...我又忘记要和春秋儿说什么了...呜呜...”小豆娘就这一打岔的功夫,把刚才要说的给忘了,于是一脸懊恼的用小手轻轻拍了一下脑袋。
“啊...哈哈哈,不好意思啊语迟。是严叔不好,把你的思路打断了。来...严叔先把后面半月的‘气’先预支了,你就好好的帮你娘亲把生意做大!”严明原本也是正要找这家做豆腐脑的厨娘的,现在碰上了她的闺女,想着顺便也就把‘气’先给付了。
他手拿一张玉牌轻轻一碰小豆娘的手腕,一道浑厚的青色‘气’就顺着经脉钻进了小姑娘的体内。
“喔!好多...”小豆娘还是第一次接手这么多的气呢,只觉得经脉一阵鼓胀,隐隐约约还有点刺痛。
“嗯...就这么多了,你可要好生保管,快回去吧!”严明将气如数交付给小豆娘后,笑着将她走下楼梯。
“谢谢严叔叔,严叔叔身体健康!”小豆娘条件反射似的,将那句卖完豆腐脑时,固定要给客人报的吉祥话说完,便开心的离开了。
待到她走远后,严明看着小豆娘远去的背影,他的脸上这才出现一抹惋惜之色,接着口中轻轻的念到:“你父亲的病可就靠你们娘俩照顾了...”
想到这里,严明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长安好是好,就是多灾多病。”心里这样想着,但也不好说,因为长安界的老天说不定真是有眼的...
“咳咳...春秋儿?”“在呢,严叔...干嘛?”春秋儿一听,是严叔的声音立马放下茶壶,跑到了门前。
不像在老妪身边那样,春秋儿在这个她称呼为严叔的人面前,显得要放松的多。竹鞠也没有转身,仅凭那神识便能看清两人交谈的画面。这比在观察吕喦时,那种模糊的画面,要好的多了。
“我就是来看看,听小青说你今天第一次单独接待客人...”“没事!严叔您放心吧,我的客人我知道怎么照顾...您就等着收‘气’就好啦!”听到严叔在为自己担心,春秋儿于是一脸自信的说道。
而严明的脸上则是有些不自在,他那是担心春秋儿把人照顾不好吗?
他明明是担心,这客人万一对春秋儿动手动脚...自己明明安排了一帮替她打下手的小姐妹,这小妮子居然全都给赶出来了,这叫他怎么放心的下?
“你怎么不叫蛮素儿她们帮你?你一个人真的应付的过来吗?”严明皱了皱眉说道,屋里竹鞠躲在屏风后面他看不到。严明想着和自己女儿一样的春秋儿,要单独和一个男客人待在一起,心里始终是毛毛的。
“她们?她们那毛手毛脚的,不帮倒忙就谢天谢地了。(她压低声音)再说了,这小相公是个腼腆的家伙,连我手都不敢碰呢...”春秋儿望了望竹鞠没有出来,便小声和严明这般说道。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就只好祝你成功了。”严明听到这里,放心了不少,既然是个小男孩。想必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那就任他俩玩吧。
“噗!啊!...烫烫烫!!”两人都以为竹鞠没有听到,殊不知他依靠神识,早就将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了。正当他觉得有些离谱,想要喝口茶压压惊时,没想到这茶居然这么烫嘴,于是便被烫的叫出了声。
“呀?!小相公,你怎么?被烫了?...看看,我说这蛮素儿就是来捣乱的。怎么盛这么烫的一壶茶来?”听到竹鞠的叫声后,春秋儿连忙关上房门跑来查看。
她摸了摸茶壶,一股热气还在不停的冒着有些烫手。她又揭开盖子,发现里面的茶水都还在翻滚,只见一枚用来熬汤的火气符箓被丢在里面,气的她牙根痒痒。
但眼下,还是得先把桌面给清理干净才好。“对不起呀,小相公...春秋儿再让人换一壶来吧...”春秋儿三两下将竹鞠喷在桌面的茶水擦干净。竹鞠也跟着用手里的毛巾帮忙,可擦完才发现没有东西擦嘴了。
竹鞠也不那么讲究了,直接就用这个擦吧。“唉!用这个...”春秋儿见状伸手轻轻拉住竹鞠手里的毛巾,随后立刻抽出随身携带的丝巾。
趁着竹鞠来不及躲闪,直接就手法轻柔的,为他擦干了脸上的水。
一阵带着丁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谢谢...”竹鞠淡然的说了一句,但心里却是一阵卧槽。这长安界8、9岁的姑娘也这么逆天吗?简直太会了,时机、距离、手法、语气,感觉对方每一个擦汗的动作都是设计过的一样!
春秋儿似乎是赖在竹鞠面前不走了,竹鞠只要抬头就能看到这可爱少女的脸。
“该死!自己不能这样...想想办法!”竹鞠一阵出汗,春秋儿也觉得有趣,刚给他擦完一把,额头上就又冒出一把汗。
竹鞠左顾右盼之际,正好看到了一旁的书柜上,有一本厚厚的精装书籍。
“姑娘...咱们看会儿书好嘛?”竹鞠轻轻的和春秋儿拉开距离,小声的说道。“行啊,本姑娘...啊不,春秋儿最喜欢读书了...”春秋儿笑眼盈盈的说道,刚才擦汗擦的有些忘我了,一时间差点忘了面前这个男孩儿是客人了。
“《长安元气编年》嚯,这名字有够奇怪的...”竹鞠看了一眼春秋儿捧在手里的那本书的封面,心中这样想道。
翻开书的第一页,春秋儿这般念到:
“自从列王止戈,共主天下以来,长安界已经有至少年没有过战乱了... ...苍天有眼... ...百姓安居乐业... ...
这全都得益于年前那一套由上苍规定的秩序规则,终于在那一天得到了实装。从那一刻开始,人们惊奇的发现,只要不生病且不被外力干扰(抹杀),靠着‘气’每个人都可以永远的活下去... ...
‘气’一种无穷无尽的资源,每天都在浩渺无垠的长安界里循环着。‘福气、寒气、怒气、俗气、媚气、杀气、贵气...就连乞丐身上的臭气。’都能算得上是一种... ...
以气入道,人们再也不用为了争夺食物、居所乃至繁衍而流血了。当然人的容颜还是会老去,不过都是可以通过修炼来改变的,所以长安界也分出了修炼者与普通百姓... ...
因此修炼者与百姓间,虽然有一些理念上的偏差。
但就整个长安界而言,其内在的基本矛盾,似乎在一夜之间不存在了?!
... ...
从此,战争就成了过去,而进食与繁衍则成了乐趣...”春秋儿念着念着皱起了眉头,觉得这样念没意思,于是随手又取了一张宣纸还有一支笔,坐在桌前直接挥笔泼墨画了起来。
“哇,姑娘你画的好棒!”竹鞠只见宣纸上,犹如一条条游龙般的线条,飞快游动组成各种各样的画面写意又写实,而这全都出自面前这个少女的手中。
“这没什么...你要是练上个7-8年,你也能画成这样...”春秋儿一脸认真的盯着宣纸,然后随口回答了一句。
但竹鞠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随后春秋儿又开始落笔,他便打住了思考,专心去看了。
少女接着画了满满一宣纸的小人攒动,仿佛整个长安界都被填满。“你可能会想,如果父母不死这样一直繁衍,总有一天长安界不会被不断生殖的人们塞满吗?”她抬头不紧不慢的问向竹鞠。
“嗯...嗯。”竹鞠点了点头。
“不急...接着说。”少女又是一挥手,纸上的墨迹又全都变了样子,一间间极具长安特色的木制大厦拔地而起,一群像是方士又像是学者的,身着长袍的人,出现在画面中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