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趟榕城律所,是段祁州有意让她去的。包括唐糖在榕城律所这个消息,也是段祁州让人透露给秦一铭的。
他知道以秦一铭对唐糖的深情,肯定会第一时间去律所找人,他的计划是让阮明月撞见秦一铭和唐糖藕断丝连,从而和秦一铭划清界限。
可谁知道,秦一铭的每一步都被他完美预料,但阮明月却没有如他预料的那样和秦一铭划清界限,看他们两个人坐在台阶上聊得一派和谐的画面,段祁州怒火中烧。
她就这么大度?还是说她就这么喜欢秦一铭,喜欢到可以接受他还放不下前任?
“段总,你误会了,我没有利用工作时间去谈恋爱,只是聊了几句话,前后没有十分钟……”
“秦一铭有没有告诉你,那是他前女友?”段祁州忽然问。
阮明月一愣:“你怎么知道?”
她冷眼望着他,似乎在思索答案。
很快,她想到了什么:“你今天让我绕大半个城市去榕城律所拿资料,是故意的?”
“对。”段祁州直接就认了。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会这么沉不住气,这一点都不像他。但是,一想到阮明月连秦一铭与前任藕断丝连她都能接受,他就烦躁不堪。
“那秦先生会在律所见到他的初恋女友,也是你安排的。”
“是。”
“幼稚。”
阮明月丢下这两个字,转身就要出去。
段祁州绕过办公桌,侧身将她拦住。
“就这么喜欢秦一铭吗?”他眼底风起云涌,“你和他才认识多久?就已经喜欢到可以接受他有一个放不下的前女友?”
“段总,没人教过你吗,一扇不愿意为你开的门,你再去敲是不礼貌的。我想我之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的私生活不用你管,不管我喜欢谁要和谁在一起,都是我自己的事情。”
她愤愤说完,推开他走出办公室。
段祁州立在原地,“嘭”的一声,将手里的茶盏砸了出去。
褚飞闻声赶来,看到地上的茶杯碎片,心头惴惴不安。
这可是艺林堂内印五龙的墨彩春山杯,价值二十万。
老板到底怎么了?大姨夫?还是更年期?怎么情绪越来越不稳定?
“段总,发生什么事了吗?”褚飞问得小心。
“我让你联系dr杨,联系上了吗?”
“刚刚已经联系上了。”
“他怎么说?”
“dr杨说,三年前唐律师的确是出国去找他,因为唐律师罹患癌症,她是去找dr杨治病的。”
“癌症?”
“是的,乳腺癌。”
**
阮明月被段祁州气得不轻。
他到底凭什么站在上帝视角替她安排这些偶遇?他做这些,摆明了就是希望她和秦一铭没有好结果。
这人根本就没有放她重新开始的打算。
阮明月这口气一直憋到下班,下班后,实在觉得不吐不快,就去了医院找沈佳姿。
沈佳姿今天值班,正打算去吃饭,看到阮明月来找她,她立刻把她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你来得正好,我本来还打算明天一早去你那里呢。”
“明天一早去我那里干嘛?”阮明月问。
“你忘了你明天生日吗?”沈佳姿打开抽屉,“每年给你准备生日礼物是我最头疼的事情了,口红香水这种都送烂了,你也不缺,今年我给你准备了一份价值上百万的礼物,保准你喜欢。”
“价值上百万?那我是不是可以去辞职了?正好干得也不开心。”
“怎么不开心?”沈佳姿关心。
“还不是我那老板。”
“他又怎么你了?”
阮明月此刻根本无心吐槽,只想快点知道沈佳姿给她准备的价值上百万的礼物到底是什么。
“你先把礼物给我。”
“哦,差点忘了。”沈佳姿从抽屉里掏出一沓刮刮乐和一沓不同号的福利彩票,“喏,送你的,刮刮乐无聊的时候可以刮一刮,给自己找点乐子。彩票的话,开奖的日期是明天,正好你生日,祝你中五百万。”
“哇,这个礼物也太棒了。”阮明月爱不释手,“如果我明天中奖,你也别干了,咱两去环球旅行。”
“好!我今天回去就把行李收拾好,如果中了,明天提上行李就出发,去他的职称,去他的考核,去他的相亲。”
“去他的段祁州!”
沈佳姿看阮明月一眼:“段祁州到底怎么你了?”
阮明月把段祁州设计让她看到秦一铭和前女友纠缠的事情告诉了沈佳姿,沈佳姿“啧啧”两声:“月月,我就说这个段祁州好像对你不太对劲,他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怎么可能?”
“那他一个千亿大总裁,分分钟几千万上下,他正事不干,来设计你?”
阮明月一时语塞,过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他就是幼稚,见不得我好。”
“男人一般只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幼稚,你想想学校里那些揪女生辫子的男生,哪个是因为真幼稚?还不是因为喜欢?”
“沈佳姿,你是不是段祁州派来潜伏在我身边的卧底啊?”阮明月轻捶了下沈佳姿,“你怎么总帮他说话?而且是这种奇奇怪怪的话?”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明天生日,你不能生气,开心最重要。”沈佳姿一把圈住阮明月,“收好我给你的礼物,走,带你去外面吃顿好的,就当是提前给你庆生了。”
“好。”
两人下楼,路过药房的时候,阮明月忽然看到了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
是唐糖。
唐糖是典型的气质型美女,除了姣好的外形条件,她身上总给人一种不服输的坚韧感,人群里很出挑。
阮明月看到唐糖手里拿着一包药,从走廊里一闪而过。
“看什么?”沈佳姿问。
“我看到秦一铭的前女友了。”
“这么巧啊?在哪儿?我看看,有没有阮大美女漂亮。”
“已经走了。”
“好吧。”沈佳姿挽紧了阮明月的胳膊,“不管怎么样,我姐们在我心里最美。”
阮明月笑起来:“你在我心里也最美。”
**
阮明月和沈佳姿吃完饭回家,就忍不住刮了一张刮刮乐礼物。
嘿,别说,还真让她刮出了二十块钱。
阮明月兴奋地立刻拍照发给沈佳姿看,两个人一致觉得这是个好彩头,对明天的福利彩票开奖充满希望。
第二天早上,阮明月兴致高昂的去上班。
她一进办公室,几个同事就迎了过来。
“阮秘书,恭喜恭喜啊!”
阮明月心想,怎么?大家都知道她的彩票要中奖了啊?
她笑着刚想说“谢谢”,一抬头,看到自己的工位上摆着好大一束的卡布奇诺。
“阮秘书,谈恋爱啦?不错不错。”
“男朋友好甜啊,送这么大一束花。”
“又是被别人的男朋友甜到的一天,月老到底把我的红线藏到哪里去了?”
“……”
阮明月本人还一头雾水,同事们却一个比一个兴奋。
“来上班还是来聊天?”走廊里忽然传来一声冷斥。
是老板段祁州的声音。
众人吓得一秒蹿回自己的工位。
阮明月也不敢怠慢,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把那束张扬的鲜花收到办公桌下。
褚飞战战兢兢地跟在老板身后,一路走进总裁办公室,哎,别人都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又开始了,而他则是怨气满满的一天又开始了。
老板的大姨夫到底什么时候走啊?他好怀念以前那个情绪稳定的老板啊。
阮明月等段祁州走进办公室后,才敢低头去看脚边的那束花。
花中卡着一张贺卡,贺卡上写着:“阮小姐,生日快乐”,落款是“qYm”。
qYm,秦一铭。
阮明月觉得奇怪,秦一铭是怎么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的?
她立刻发信息问了秦一铭。
秦一铭回得很快:“你还不知道吗?今晚两家人约了聚餐,庆祝你生日。”
两家人?
什么两家人?
阮明月彻底懵了,而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母亲翁美芯打来的电话。
阮明月拿起手机,走到隔壁会议室去接电话。
“喂,妈,我上班呢。”
“我知道,我就和你说一件事,不会打扰你太久的。”翁美芯的语气有种阮明月熟悉的兴奋。
“什么事?”
“今天晚上在天禾盛宴我们一起吃个饭,具体包厢等下我发到你手机上。”
阮明月联系秦一铭的信息,瞬间反应过来:“和谁一起吃饭?秦一铭和他的父母?”
“是呀是呀。”翁美芯止不住地开心,“你段叔叔知道你今天生日,特地攒的局,一来是双方家长见个面,二来是给你庆生。”
“妈,在我的生日给我安排见家长这种事,为什么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阮明月莫名有点生气,“你们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尊重我?为什么没有人问一下我的意见?”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我们怎么会是不尊重你呢?你都不知道你段叔叔为了给你庆生做了多少准备工作,他不仅主动联系了秦家父母,还给你精心准备了生日礼物,你却理解为不尊重你,这样也太让我们寒心了吧。”
阮明月哽住了,无力辩驳。
“月月,我和你段叔叔归根究底,还不是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吗?”翁美芯放软了语调,轻轻哄道:“你听话,今天下班之后早点过去,给秦家的两位长辈留一个好印象。”
“……”
“月月,听到没有?”
“听到了。”
阮明月挂了电话,心里正烦闷,一抬眸,忽然看到段祁州正站在会议室外的阳台上抽烟,看样子,好像早就已经在那里了。
“段总。”
阮明月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正要转身离开,却听段祁州在她身后喊了一声:“站住。”
她立定在原地。
段祁州走到她身侧,带过来一阵烟草的气息。
会议室里没开灯,暗乎乎的,这带着侵略性的味道被无限放大。
阮明月下意识地往虚掩的门边靠,段祁州直接伸手,将门缝摁严实了。
“这么快要见家长了?”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嫁进秦家?”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我的私生活不需要和你汇报。”阮明月一身反骨。
“秦一铭不会爱你的。”段祁州笃定地说。
“你是觉得我不配被爱,是嘛?”阮明月眼眶红了,“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男人都和你一样,只会玩弄我,并不会真正爱我?”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秦一铭他心里有别人。”
这三年里,秦一铭虽然嘴上说着已经放下了唐糖,可是,段祁州查到,去年秦一铭还在他和唐糖相遇的城市买了房,五个月前他还在都城认养了一头大熊猫叫“糖糖”,他根本没有忘掉那个女人。
“就算他真的心里有别人,那也是我和他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提醒我,段总日理万机应该很忙才对,以后我的个人感情,不劳你费心。”
阮明月说着要走,却被段祁州一把从后抱住。
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阮明月能隔着轻薄的衣衫感受到他的心跳,跳得好快,像刚跑完八百米的少年迎面碰上暗恋的姑娘那样快。
当然,他不是少年,她也不是他暗恋的姑娘。
“段总,这里是公司,你别乱来。”
阮明月用力想挣开他,但段祁州却越抱越紧。
幽暗的会议室,气氛暧昧且带着一丝紧张。
“段祁州……”
“别去。”他把脸埋在阮明月后颈的秀发间,声音低得近乎呢喃,“今晚别去见秦家人。”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不让我去我偏要去!”
阮明月一把挣开他的手,快步从会议室里逃了出去。
走廊明亮。
阮明月背靠着墙壁站了好一会儿,人才缓过劲儿来,可一想到晚上的生日局,她的情绪又变得低落。
原本她和秦一铭这样按部就班以朋友的名义相处着挺好的,一旦两家家长介入,拔苗助长,他们之间的关系势必会变味儿。
她一点都不想那样,可面对母亲和段叔叔的好意,她又无能为力……
会议室里,段祁州松了松领带,随手拉了桌边一张椅子坐下,拨通了一个号码。
“段总。”
“今晚七点,把唐糖曾在国外治疗癌症的消息发给秦一铭。”
“是,段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