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月认出这道声音,有种不详的预感。
她转头,看到齐西西张牙舞爪地朝她冲过来。
“果然是你这个贱人,你是不是又和程子轩勾搭在一起了,我就说,好好的他为什么忽然要和我离婚?原来是你在背地里从中作梗。”
阮明月简直比窦娥还冤。
“你胡说什么,你有见过谁把不要的垃圾从垃圾桶捡回来的吗?你们自己婚姻有问题,别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就是你,还想抵赖呢?自从上次碰到你之后,程子轩就开始每天晚上捧着手机神神秘秘的,你们肯定从上次见面就开始聊骚了!”
阮明月无语。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转头看向程子轩:“你不解释一句吗?”
程子轩如梦初醒,他一脸厌烦地冲到齐西西面前:“你tm又跟踪我是不是?我出来上个班,你都不放过我,你简直就是个疯子!离月月远一点,我和你之间婚姻破裂和她毫无关系,你别冤枉好人!”
“月月?冤枉好人?”齐西西眼眶红了又红,“你这就护上这个狐狸精了?我们还没离婚呢,你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你还说你和她没有猫腻,谁信啊?”
“什么胳膊肘往外拐,当初要不是你勾引我,我和月月才是一对,我们现在早就结婚了,搞搞清楚,你才是狐狸精。”
阮明月:“……”
程子轩这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他不安抚齐西西的情绪,反而火上浇油。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周氏的人工智能体验厅前被挤得水泄不通。
汤景芊退到人群里,和阮明月保持距离,抱肘看着热闹。
“所以你现在后悔了是不是?所以你现在要重回阮明月的怀抱是不是?”齐西西的眼神更阴毒,“你们休想越过我再续前缘,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们陪葬。”
“一天到晚就知道死死死,只会用死来威胁人,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的才和你结婚。”程子轩推了齐西西一把,“赶紧给我滚,别在这里影响我的工作!你要是再跟着我,我就报警了!”
齐西西眼泪直流,可即便程子轩这样呵斥她,她对眼前这个男人还是有情,她依然觉得程子轩是被阮明月蒙蔽了双眼。
“都是你这个贱人勾引我老公,都是你毁了我的家庭,你去死吧!”齐西西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把银柄的水果刀,朝阮明月刺过来。
周围响起各色的尖叫声。
程子轩见状撇下阮明月就跑。
阮明月双腿虚软,转头想借展厅的电子屏挡一挡,可齐西西却像是料到了她的路线一般,先她一步绕过电子屏,朝她刺过来。
“去死吧!贱人!”
阮明月退无可退,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冲过来,用身体护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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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总!周总!”
尖叫声此起彼伏,人群发出更大的骚动。
阮明月惶惶朝挡在自己身前的人望去,是周仲谦,是周仲谦用他的左臂挡住了齐西西的刀口。
鲜血晕染在周仲谦暗色的西装上,雪白的衬衫在刀口翻涌,已经被染得通红。
“保安!保安干什么吃的!”
有人急吼。
一队保安拨开人群跑出来,快速制服了齐西西。
阮明月被周仲谦护在身侧,她清晰地看到他的伤口有多深。
而这一刀,原本会捅进她的心口。
“周先生……”阮明月扶住周仲谦另一侧的胳膊,手心里汗涔涔的,声音微颤,“周先生……”
“没事,一点小伤。”周仲谦回头看着阮明月,脸色苍白,但眼神依然沉静,“别哭。”
阮明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眼泪正在簌簌往下掉。
她被吓得不轻,掉眼泪更像是本能的反应。
“快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和周仲谦同行的中年男人大叫着。
他是周氏的副总杨明。
今天邀周仲谦来视察周氏的人工智能体验厅是他提议的,他原本是想向刚回国的老板展示一下这一年的工作成果,没想到会遇到持刀伤人这么离谱的事情,更没想到,老板会直接冲出去见义勇为。
这下好了,成果没展示到,直接见了血。
杨明看着地上那一滩鲜红的血渍,愤愤瞪了行凶的齐西西一眼。
齐西西被两个保安按在地上,水果刀落在她脚边,白刀子此时已经变成红刀子,她还不服地乱挣扎,俨然和疯狗没什么两样。
“月月,你没事吧?”刚才逃得比兔子还快的程子轩见齐西西已经被制伏,赶紧过来献殷勤。
“滚。”
阮明月扶着周仲谦站起来,没再施舍程子轩一个眼神。
救护车很快就到,阮明月和汤景芊交代了声,上了救护车。
汤景芊立在原地,看着救护车呼啸远去,目光自人群流转,落到程子轩身上。
今天程子轩出现在这里,的确是她安排的,可后续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出乎了她的意料,好在,结果有异曲同工之妙,她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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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上,医护人员给周仲谦的胳膊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可是,鲜血还是很快染红了白纱布,好像怎么止都止不住。
阮明月坐在一旁干着急,她虽然没说话,但焦虑与不安全都写在眼里。
“你别紧张。”周仲谦安慰,“这点伤没关系,我心里有数。”
“周先生,谢谢你救了我。”今天要不是周仲谦替她挡下了这一刀,她现在估计早已一命呜呼。
“别说谢了,你现在还不如讲个笑话转移一下我的注意力更有用。”
他不过是随口一说,可阮明月认真地思索了片刻,还真说了一个。
“食人族抓了一个打工人,然后又给放了,为什么?”
周仲谦摇头:“为什么?”
“因为打工人太苦,吃不下。”
周仲谦还没有反应过来,坐在一旁的杨明“噗嗤”笑出了声。
“这个笑话和周总讲可能不太合适,因为周总不是打工人,他是老板。”杨明说。
这下,救护车上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包括周仲谦。
阮明月见他还笑得出来,微微放了心。
到了医院后,就是拍片、包扎和输液,阮明月一直陪在周仲谦身边,周仲谦是个抗造耐疼的,消毒包扎的时候,阮明月光是在边上看着都忍不住默默揪紧了衣角,可他却愣是一声都没有吭。
杨明忙着在走廊里接电话,巨鑫大厦发生持刀伤人事件,周仲谦为阮明月挡刀的视频已经在网络上传疯了。
周氏的高管、周家的人甚至周氏的合作商都打电话来询问情况,杨明的手机都快被打没电了。
杨明小心谨慎地回答,生怕哪句答得不对会引起轩然大波,毕竟,周仲谦是周氏的掌舵人。
等检查包扎全都结束,周仲谦被转入了VIp病房输液。
护士刚给他挂上点滴瓶,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走了进来,妇人手提爱马仕铂金包,梳一个高高的发髻,精致的妆容也掩不住眉宇中的焦急。
这是周仲谦的母亲汪潇蔓。
“仲谦,没事吧?”汪潇蔓直奔周仲谦床边,俯身察看他胳膊上缠得厚实的纱布。
“没事,怎么还惊动您了?”
“杨明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我了,当然要打电话给我,我是你妈,难不成你还想瞒我?”汪潇蔓一脸心疼。
“这不是怕您担心吗?”
“医生怎么说?”
“没事,小伤。”周仲谦常年在外,习惯了报喜不报忧。
其实这一刀扎得很深,医生刚才都说了,如果再靠近动脉一点,手都要废了。
阮明月想到就止不住地害怕。
汪潇蔓听周仲谦说没事,才算松了一口气,这时,她的目光注意到病床另一侧的阮明月。
“这位是……小葵的姐姐?”汪潇蔓和阮明月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当时是在医院,兵荒马乱之时她们只浅浅打了个照面,汪潇蔓就因为女儿去世哭晕了过去。
后来,阮向葵手术成功后,和周家人来往还算密切,可阮明月就再也没有见过汪潇蔓。没想到,她还记得她。
“是我,阿姨,我是阮明月。”
“原来真是你啊。”汪潇蔓绕过来,握住了阮明月的手上下打量她。
刚才来的路上,汪潇蔓和杨明通电话,杨明说周仲谦是为了救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受的伤,她还在诧异,周仲谦身边什么时候有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我听仲谦说,你们前段时间一起去看过小葵?”
“是的阿姨。”
“你和仲谦,最近都在来往是吗?”
阮明月还没琢磨出这句话的深意,就听到病床上的周仲谦开口:“妈,你想什么呢?”
“我还能想什么?你都三十的人,也没见带回个女朋友来,好不容易身边出现个女孩子,你说我想什么?”汪潇蔓做梦都想有个儿媳妇。
“你别吓着人家。”
“好好好,我不说了。”汪潇蔓拍了拍阮明月的肩膀,“月月,从小葵移植了音音的心脏开始,我就一直觉得我们两家挺有缘的,如果你已经有男朋友了,那就是阿姨冒昧,如果你还单身,那不妨考虑考虑我们仲谦,他人不错的。”
“你不说了还说这么多?”周仲谦挥手对他母亲说,“你赶紧回去吧,爷爷奶奶那里你去安抚,告诉他们我没事。”
“好,儿大嫌妈了,我这就走,不打扰你们。月月,仲谦这里就麻烦你了。”
“应该的,阿姨。”
汪潇蔓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了阮明月和周仲谦,以及横亘在他们中间的尴尬。
“抱歉,我妈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周仲谦对阮明月说。
“没关系,父母到了一定年纪都喜欢催婚,我妈也一样。”
周仲谦从她的话里审度出了什么:“所以,阮小姐也单身?”
阮明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犹豫的几秒,手机忽然响了。
屏幕上赫然跳着段祁州的名字。
这人,就像是掐好了时间似的,在这个微妙地节点忽然打来电话。
“抱歉,我接个电话。”阮明月对周仲谦说。
周仲谦理解地点点头。
“喂。”阮明月走到窗户边,接起段祁州的电话。
“出来。”
段祁州的声音冷冷从听筒里传来。
阮明月一怔,转头看向门口,虚掩的病房门外,闪过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段祁州来了?
她赶紧摁着电话走出了病房门。
走廊里,段祁州一袭黑衣,满身寒气。
他看到阮明月出来,收了手机,走进楼道。
阮明月自然而然地跟上他,两个人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楼道里的感应灯随着他们的脚步声亮起,段祁州借着灯光打量阮明月,她今天穿着米色的衬衫,袖子口沾染着血迹,已经干了。
“受伤了吗?”段祁州问。
他是从汤景芊那里得知阮明月今天外出公干出了事,然后,又从网上看到了齐西西持刀行凶的那段视频,那把银晃晃的水果刀笔直朝阮明月刺过去的时候,他前所未有的紧张。
哪怕全世界都在传周仲谦救了阮明月,可是,他知道自己必须亲眼确认她没事才行,所以,他让人查了医院地址,直接从公司来到了医院。
“没有受伤。”
他抓住她的手腕,指着袖口上的血:“这血?”
“不是我的。”这是周仲谦挡在她面前时溅到的,段祁州不提,阮明月都没有注意到。
两人沉默地面对面站着,楼道里的声控灯暗下去,他们的面容在彼此眼中变得模糊。
阮明月挣开他的手,对他说:“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你什么时候走?”
“等周先生挂完水。”杨明已经安排了护工,可是护工没那么快过来,阮明月得等护工到了再离开。
毕竟,周仲谦救了她。
她理应等他安顿好再离开。
“他救了你,是不是很感动?”段祁州忽然问。
“你说这个干什么?”阮明月隐隐感觉到段祁州气场不对,“你赶紧走吧,免得被人看到。”
“看到又怎么样?”他朝她覆身过来,一把将她压在楼道转角的墙壁上,“刚才周仲谦问你是不是单身,为什么犹豫?当我是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