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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那个男子丝毫不顾及孙良添的感受,自顾自地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据他所说,他名叫布同林,是个在内蒙草原长大的满族人。自己这次来港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寻找自己被卖掉的几个弟弟。

因为内地早年较为贫困,内蒙发展就更不如人意了。恰好那年又遇到自然灾害,家里实在负担不起那么多人的开销,只好把自己四个年幼的弟弟送人了。

等布同林长大了,就想找回几个弟弟。几番打听后才发现,原来早年收养自己弟弟的那个闽省老板竟是个臭名昭着的人贩子。而自己的几个弟弟早被他转手卖掉了。

布同林使了些手段,才从他口中问到一点消息,自己的几个弟弟几经转手,很可能被卖到了越南。

这也是他这些年一直在越南打拼的原因,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一点消息都没有。直到最近,才从一个护士那里得知,自己有一个弟弟可能现在就在港岛。

只是港岛这地方说大不大,但是人口却不少。仅靠布同林一个人的努力,只怕到十年后都不一定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现在突然听闻孙良添这个在荃湾颇有些势力的大佬主动提出想要帮忙,自然不肯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说完,布同林主动报出了自己号码。又害怕孙良添记不住,于是找来一支笔,将自己的号码写到一张纸巾上。

仔细看了一遍号码,确定没写错。布同林又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阿布。

然后将这张纸巾递到孙良添面前:“孙先生,如果您找到我的弟弟,或者有关于他们的消息,可以通过这个电话联系我。真的非常感谢您!”

说着,站起身来,极其恭敬地给孙良添鞠了一躬。直接把孙良添搞得有些不好意思,最后还是接过纸巾,扫了一眼就放到自己钱包的夹层里。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望着孙良添和港生离去的背影,阿布也没有再做久留。直接出门,在一个路边闲逛的古惑仔身上,顺了一点路费。打车来到码头边,然后坐船前往离岛。

那里唯一一家山东菜馆里已经过了用餐的高峰,老板娘一边吩咐着店员赶紧打扫卫生,自己则在柜台里对账。

叮铃一声,门铃脆响。

听到有客临门,老板娘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标准而又不失礼貌的职业微笑。

然而,当她看清来客的面容时,这个微笑却突然僵硬在了脸上,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紧接着,她的眼睛猛地睁大,眼中闪烁着惊喜和难以置信的光芒,原本紧绷的脸部线条也变得柔和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发自内心、无比灿烂的笑容。

“想不到是你!”

“有事来港岛,就想来看看你。”来人正是阿布。

老板娘自见到阿布的那一刻,笑容就没停下过。连手头上的账目都不再核对,赶忙出了柜台 ,拉着阿布的手坐到了一张刚收拾干净的餐桌旁。

“饿不饿,我弄点吃的给你?”

“好啊!走了这么久,还是很想念你做的饭呢”

“等一下。”老板娘笑盈盈地拍了拍阿布的手背,自己则起身去后厨做了一碟番茄炒蛋,又盛了几碗饭。

饭菜上桌,老板娘用围裙擦了擦手,说道:“你先吃着,我让厨师再做两个菜。”

随后,又从冰箱里取出一瓶饮料,给阿布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将其中一杯推到阿布面前,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会突然来港岛的?”

“我得到消息,我弟弟在港岛。”阿布往嘴里扒拉了一口米饭,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你弟弟?有消息了吗?”

阿布点点头,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又说了一遍。

老板娘听完,摸着下巴思索片刻,说道:“这么说,那个救了你的女护士,告诉你,她之前救了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而且岁数和你差不多大。”

阿布点点头:“据她所说,我们俩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所以我估计那个应该是我弟弟。”

“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当初她救治的那个人,应该是港岛社团的。你知道的,她们这种医院经常救治一些道上的,导致她也能分辨一些。”

老板娘了然地点点头,随即又蹙眉说道:“港岛社团那么多,加上外围人员有几十万,你该怎么找?”

“能到越南进货的社团没多少,有势力的就那么几家。而且能被派过去,至少也是核心成员,不至于是外围那些蓝灯笼。其实这么算下来,范围能小很多。”阿布自信地挑了挑眉毛。

老板娘有些嗔怪地拍了他一下,接着问道:“现在有消息了吗?”

阿布摇摇头:“还没确切消息,不过我听人说有人在荃湾附近见过他。”

“荃湾?那也不小哦!”

“说起来今天运气不错,吃早茶的时候遇到了荃湾的孙良添,他答应会帮我找找看。”

“孙良添?那个荃湾虎中虎?”老板娘明显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嘴角直接挂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阿布朝她翻了个白眼,无语道:“你别瞎想了,人家很正常的。我还看到他带了个女伴一起吃早茶,明显昨晚住在一起。”

老板娘不做理会,反而给了阿布一个暧昧的笑容,揶揄道:“喜欢女的,不代表不能喜欢男的啊。我告诉你,现在港岛这种人很多的。人家孙良添凭什么第一次见你就要帮助你,你长也得不赖,身材又好。自己长点心哈!”

阿布直接被老板娘这话给气乐了,刚想说些什么,门铃又响了起来。进来一个长发微卷的靓女,朝着这边的老板娘挽嘴一笑,打了个招呼。

老板娘也笑着回礼,给阿布一个眼神,兀自起身去招呼这个客人去了。

正巧这时,后厨也把炒好的几道菜端了上来。阿布也不管其他,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随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客人,等把他们都送走后。最开始那个靓女也起身到柜台结账。

“走了,老板娘!”

“今天怎么剩这么多,不好吃吗?”

“不是啊~减肥嘛。”靓女有些撒娇地说道。

“减肥?五十五块。”老板娘接过靓女放在柜台上的港纸,一边找钱,一边打趣道:“你呀,别减太多,小心被风吹走啊!”

“哪有~”靓女把零钱放回手包,和老板娘挥手告别:“谢谢啦~再见。”

送完最后一个客人,老板娘从柜台后面拎着一个皮包放在了阿布的脚边。

然后坐在阿布旁边,故作惊讶地指着一桌子几乎被清盘的菜:“一年不见,你还是这么能吃啊!”

“吃饱了,很踏实。”阿布一边咀嚼,一边笑着答道。

“是让你知道自己还活着?”

阿布点点头,沉默了片刻,问道:“你说…我们以前做的事,上天会原谅吗?”

老板娘闻言,脸上的笑容也是收了起来,半晌才回答道:“那得看从什么角度去看它。你怎么忽然之间会有这个想法?”

“这些年一个人的时候偶尔想一下,闷嘛。”

老板娘闻言,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

阿布也察觉到自己把聊天内容带到了一个大家都不想提及的地方,于是果断转移话题。

指着桌上的菜,抱怨道:“你的番茄炒蛋还是这么难吃。”

“不会呀!”老板娘狐疑地伸手蘸了一点酱汁,放在嘴里进行品尝。感觉没问题后,白了阿布一眼:“难吃你还把它吃光。”

阿布兀自嘴硬道:“你是不是没放酱油?”

“谁炒菜放酱油啊!”

“谁炒菜不放酱油啊!”阿布又怼了一句,塞了一口炒蛋放进嘴里,对着老板娘说道:“等会炒给你吃。”

“我才不要吃。”老板娘有些嫌弃地剜了他一眼。

“吃吧!可好吃了!”

两人就此把话题彻底从二人之前的经历上扯开。

实际上阿布并没有在自己的身世和经历上欺骗孙良添,只是省去了许多内容。比如阿布在越南的活计其实是做杀手的。

寻找弟弟是需要许多钱的,阿布在这么多年的寻找旅途中,早已将手头的积蓄花得一干二净。

有一次实在饿得没东西吃,只好偷一点食物垫垫肚子。这一幕正好被老板娘发现,老板娘明面上的身份是餐厅老板,背地里却是杀手组织掮客。

她一眼就看出了阿布拥有高超的身手,也是在她的一再劝说下,阿布这才同意做个杀手。

只是阿布良心未泯,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自己只杀那些罪大恶极的人。

老板娘对此并没有异议,实际上能被人悬赏暗花也要刺杀的人,有几个不是罪大恶极的?阿布这个条件对于老板娘来说只是把十个潜在客户降到八个,根本不是个事。

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一次意外,老板娘和阿布差点殒命在越南。也正是这次事故之后,两人金盆洗手。

老板娘拿着这些年攒的钱来到离岛开了一家山东菜馆。而阿布则继续寻找自己的弟弟们。

直到几个月前,阿布被一伙越南帮的偷袭,再次险些丧命。最后被当地一个护士所救,也正是这个护士告知了阿布,他弟弟在香港的消息。

老板娘和阿布闲扯了一会儿,等阿布用完餐,这才问道:“后面你打算怎么做?”

阿布想了想,说道:“既然有人说在荃湾附近见过我弟弟,我先去那边查一查吧。正好还孙良添的早茶钱。”

“你还欠他钱啊?”

“那是,我跟你说…”

至于老板娘和阿布所聊起的孙良添,在离开了早茶店后,直接载着港生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细兔仔一见孙良添进来,刚想说些什么,就注意到孙良添的异常。没有血色的面容,厚重发黑的眼圈,以及歪得有些不正常的脑袋。

细兔仔大惊失色:“天哥!你被袭击了?!”

细兔仔连忙迎上来,亲自上手检查孙良添身上是否有伤势。结果被孙良添一巴掌呼到一边,没好气地说道:“我只是落枕,没睡好而已。”

说着,孙良添朝门外招招手。细兔仔这才发现,孙良添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定睛一看,那个有些胆怯地朝屋里探头张望的人,不是港生又是谁。

“这…”细兔仔一时没搞清楚咋回事,指着港生欲言又止。再联想到孙良添刚刚所说自己没睡好的事,细兔仔陡然间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一脸暧昧地不停地朝孙良添使眼色。

没理会这个已经脑补了十几套不用话本的小弟,孙良添又一次不耐地将他推开,牵着有些害羞的港生进了屋内。

原本坐在沙发上看风情杂志的贤少,在看到港生的一刹那也是大吃一惊,随即意有所指地朝孙良添挑挑眉。

孙良添瞬间看懂了他的意思:怪不得昨晚回去那么着急,有预谋啊!

眼见再不解释就真的解释不清楚了, 孙良添故作平静地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只是舍去了某些情节。

也不管这两人信不信,孙良添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开始交代事情。

“贤少,你继续搞定杀手雄那边。蓝精灵会所的装修我安排小马哥接手了。”说着,孙良添又把头转向细兔仔:“细兔仔,港生说她有个三姨在中国城夜总会当清洁女工。好像叫阿云,是叫阿云吗?”

港生急忙点头确认。

见此,孙良添继续说道:“你打电话到中国城夜总会问一下,人如果还在就让她接电话,如果不在了就问清楚现在的住址。”

细兔仔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喊上港生就去联系了。

不一会儿,两人又回来了,孙良添也放下手上的活儿,盯着细兔仔。

只听细兔仔说道:“天哥,有些麻烦,港生这个三姨很早就不在中国城夜总会那边做了。不过,那边经理还是给了一个地址。如果没搬家的话,港生的三姨应该就在那里。”

“地址是哪?”

“离岛大屿山。”

“行吧。港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孙良添接过细兔仔手中的记着详细地址的纸条,对着港生说道。

不同于孙良添重生之前,现在青马大桥还没有建造。此时想要来往香港和离岛两地,只能依靠渡轮。

只是这渡轮每天次数有限,孙良添看看时间,现在出发还来得及。得亏港生的三姨住在大屿山那边,如果是住在更偏的石鼓洲或者西湾那边,一天只有一班次渡轮,错过就要等第二天了。

正当孙良添,把办公台上的东西收拾好,准备出发的时候,他的电话突然响了。

“喂?”

“喂!我是厉秀贤,出来聊聊。”

贤少三人望着孙良添,只见他拿起电话说了个\"喂\"字,便再无下文。众人不禁心生好奇,揣测起电话另一端究竟是何人,以及对方所言何事。

他们默默观察着孙良添的表情变化,只见其面色骤然间变得阴沉至极。片刻过后,孙良添沉默不语地挂断了电话。

接着,他微微眯起双眼,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事情。好半晌后,孙良添将手中的地址递还给细兔仔,并转头对港生说道:“抱歉啊港生,我临时有急事需要处理,不能陪你一同前往大屿山了。这样吧,我会让细兔仔陪你走这一趟。”

言罢,孙良添仍放心不下,又特意对着细兔仔叮嘱道:“港生没有身份证明,你放机灵点,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