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生茫然地环顾四周,虽然在这里居住的时间并不长,但她却对这个不足五百平方英尺的小公寓产生了深厚的感情。每一个角落、每一处细节,都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记忆之中。
一想到明天拿到身份证明后就要离开这个小公寓,她的内心便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舍之情。这个小小的空间,见证了她的喜怒哀乐,承载了她的生活点滴。
这里有舒适的卧室,温馨的厨房,甚至连那张被她吐槽过无数次的硬质沙发,此刻看起来都显得格外顺眼。更重要的是,这里还有一个值得她等待的人——孙良添。
港生用眷恋的目光仔细打量着房间里的每个角落,最后停留在孙良添身上。只见他双眼无神,机械地拨弄着那点剩饭,仿佛在数米粒一般,完全失去了刚才聊天时的神采。
港生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难道说,他也在难过?他也在不舍吗?
想到这里,港生原本茫然的明眸中再次燃起了希望的火花。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迫切地想要去求证一件事情。
或许对于大多数女孩子而言,主动开口提出这种请求会显得不够矜持,但港生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不亲自去证实心中的猜想,那她将会遗憾终身。
她抿紧嘴唇,眼神坚定,轻轻呼唤了一声正心不在焉的孙良添:“天哥!”
“嗯?”
港生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天哥,等我拿到身份证明后就可以去揾一份工了。不过即使能够上工,薪水也不可能马上发放,至少得等到下个月。所以……我想在你这里多住一段时间,可以吗?”
说完这番话,港生闭上嘴巴,双眼紧紧地盯着孙良添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因为她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接下来的反应将决定他们之间的关系走向。
然而孙良添在听完港生的话后,只是微不可察地“嗯”了一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对这件事并不在意,但手中拨弄米饭的动作却突然停止,似乎陷入了沉思。
如果此时孙良添能够稍稍抬起头来,港生也许会发现他的眼睑正在不停跳动,这显示出他的内心其实远非表面上那样平静。
“是啊!有了身份证明,就可以找工作挣钱。有了薪水,港生就可以租房子独立生活了。那我对于她来说,是不是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呢?”
虽然他们住在同一屋檐下,甚至曾经同床共枕了好几个晚上,但这些都可以被解释为无奈之举。除了自己曾经帮助过她之外,自己还能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挽留她呢?
说到底,自己只是港生在举目无亲的陌生地方上一个认识了不到一个月的朋友,顶了天还有些恩情。可是这样就够了吗?不够!
直到真正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孙良添才看清自己的内心:他喜欢回家后有人在等自己的温馨,他喜欢在家里边吃饭边聊天的惬意,他喜欢喝酒到半夜有人给自己准备了解酒汤的关心,他喜欢枕头的另一边有人的充实。
他本可以忍受寂寞,如果他不曾拥有家庭。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天,但是生活气息的浓郁,却是孙良添包括前一世在内,几十年都不曾拥有过的。再让他重新回到那个孤零零的房子里,那是他绝对不愿意的。
更何况港生刚才也说了,她只会住到下个月发薪…
嗯?
嗯!!!
原本混乱的大脑一颤,整个天灵盖仿佛被电了一下,灵智穿透层层迷雾,酥麻感袭遍全身,孙良添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如果港生排斥和自己相处,又怎么可能主动要求住到下个月呢?没发薪水完全就是借口!
要是真的想出去租房,港生完全可以找老板预支人工。就算老板不肯,再来找自己借,自己也不可能拒绝。
那么她这么说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试探,试探自己对她留下来的态度。
想明白这点的孙良添欣喜若狂,眼里有了光。
只是很快,孙良添又发现一个问题。自己明白了自己和港生彼此的心意,可是小朱该怎么办?那个女孩炙热的心同样不加掩饰!
彷徨~犹豫~纠结~
挣扎了半天的孙良添眼神微眯,他决定犯一个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港生!”
“嗯嗯!”港生只是轻嗯了两声,表现出着欢呼雀跃的意思。
港生的眼睛很好看,自带柔媚的神态。此刻更是眉眼弯弯、目光含情地望着孙良添。轻扬的嘴角是丝毫不加掩饰。
她知道她赌对了,如果孙良添当真不在乎自己,那么敷衍或者无视才是他应该做的事。
而现在,孙良添摆明要摊牌,就算不是摊牌,也一定是在表露心扉。所以港生此刻听得异常专注。
“港生,其实我觉得你现在去揾工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港岛,这里的老板都是吸血的资本家。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他们就喜欢压榨像你这种懵懂的女孩!”
“可是,也会有善良的老板吧!”
“这…还有啊,我听说同事之间竞争的很激烈,彼此互相下绊子。你都没经历过这些,肯定会被他们欺负的!”
“不可能所有同事都是坏的吧?我相信总会有好人的!”
“这…”见自己的理由被港生一一反驳,孙良添还没话可说。这些理由本来就是借口,只是想唬住港生的手段,自然漏洞百出。
港生却在那里暗自感到好笑,明明是想留下自己,又不好意思直接说,胡乱找了些说辞,反倒把自己弄得不尴不尬的。
看着孙良添平日里一副处变不惊、智珠在握的样子,现在却嘴笨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港生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她意识到,这位所谓的江湖大哥,实际上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大男孩罢了,并不比自己成熟多少。
见火候差不多了,港生决定不再戏弄对方。就在孙良添绞尽脑汁地寻找借口时,港生突然开口道:“其实我刚刚仔细考虑过,觉得天哥你说得有一定道理,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听到这话,孙良添如释重负,连忙点头附和道:“没错没错!就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然而,港生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可是,我总不能整天无所事事吧!我也需要赚钱养活自己,总不能一直依赖你吧!”
孙良添愣了一下,随即声音细如蚊蚁:“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行……”
港生歪着头,紧盯着孙良添的双眼,似乎在等待他的下文。
这次孙良添没有躲避,用眼神主动迎了上去:“我的意思是,你做的饭菜很好吃,煲的汤也很好喝。我也很喜欢一会到家就能吃上热腾腾饭菜的感觉。
所以…所以我想,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聘请你来照顾我的生活。”
“只为了吃饭?你就肯花钱雇我?”港生挑着眉毛问道。
“你还会帮我洗衣服、整理房间,我能省下不少精力!”说着,孙良添指了指自己在阳台晾晒的衣物,那都是港生的功劳。
港生顺着孙良添手指方向瞄了一眼,随后又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他,神色古怪道:“你把我当保姆?”
“当然不是保姆!”生怕港生误会,孙良添赶忙坐直身子辩解道:“当然还有更深层次的理由,以后你就会知道的!”
说完,孙良添眼睛锁在面前的女子的身上,不肯移动半分,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错过了她接下来要说的每一个字。
尽管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些关于港生想法的猜测,但是在答案揭晓之前,谁又能保证自己就是对的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孙良添的心越来越紧张,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似的。终于,他看到港生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了一声轻笑。这声轻笑如同天籁一般,让孙良添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
港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如同一朵盛开的鲜花般娇艳欲滴。只见港生轻启朱唇,缓缓说道:“好吧,在哪挣钱不是挣呢!我就留下来天天给你洗衣做饭吧!”
听到这句话,孙良添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他激动得身体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连忙追问道:“港生,你说真的?”
“真的,不骗你!”看着面前男人那幼稚的傻样,港生笑得愈发灿烂:“虽然我答应你留下来,不过我还有其他要求!”
“你说!只要我有,只要你要!”
不管怎样,孙良添这态度还是让港生很满意的:“我也不要其他的,除了我的薪水以外,我还要求包吃包住!毕竟我在港岛也没地方可以落脚。”
港生话音刚落,孙良添迫不及待地确认起来:“你的要求就这?”
港生认真地点点头:“就这!包吃包住!你就说包不包吧!”
“包的!”孙良添的承诺无比响亮。
他是万万没想到港生所谓的特别要求就这,这是要求吗?这明明是可以让她光明正大留下来的借口!
对此,孙良添哪有不应允的道理!
既然知道了彼此的心意,孙良添对于自己的欣喜也不加掩饰。一口将刚刚划拉了半天的米粒尽数吞下,又给港生和自己分别添了一碗绿豆汤。
“祝我们合作愉快!”
“干杯!”
两人一脸兴奋,将一碗普普通通的绿豆汤喝得如女儿红般豪迈。最后,实在喝不下了,而且时间已经很晚了。
孙良添打消了港生清洗锅碗的念头,一把将她拉进卧室。
关上灯后,孙良添和港生各自蜷缩在属于自己的那半边床。寂静的夜晚,两人都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尽管他们并非首次同床共枕,但今晚的氛围却显得与众不同。虽然并未明确彼此的关系,但那种默契却让人觉得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知过了多久,看似熟睡的孙良添突然睁开眼睛,缓缓转过头看向右边。然而,由于月光完全被窗帘遮蔽,他并没有看清任何东西。
在这个狭小的卧室里,身旁传来的均匀呼吸声让孙良添心动不已,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萌发。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薄被之下,一只长臂悄无声息地朝着隔壁探去。
“咕隆咕隆~”孙良添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打鼓一样。他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内心的激动却无法平息。他定了定神,原本稍作停留的手臂再次小心翼翼地寻找着身边女子左手的踪迹。
床并不大,两人挨得并不远,要握住对方的手似乎并不困难。然而就在孙良添小心翼翼地试图抓住对方的手时,原本港生那毫无动静的左手突然动了起来,抢先一步搭上了孙良添的右臂,自然而然地挽了上去。
这突如其来的温热触感让毫无防备的孙良添为之一怔,他不禁停下了动作。而此时,他敏锐地察觉到身旁的港生呼吸瞬间变得急促和混乱。
孙良添这才明白,原来港生也并未入睡,她的心思与他一样。矜持什么都是假的!想把彼此拉近的人,也不止自己一个!
这一夜,因为港生的原因,孙良添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更确切地说,是因为港生精心熬制的那锅绿豆汤。
绿豆汤虽然解酒、助眠,但是同时也利尿。之前在会所里就喝了不少咖啡的孙良添,回家后又灌了好几碗绿豆汤。
以至于整个晚上就在入睡和起夜之间来回折腾,原本就困倦异常的孙良添被折磨得痛不欲生。哪怕佳人在侧,那是一点其他的想法都不敢有。
熬夜加上不舒适的睡眠,让孙良添少见地没有早起。吵醒他的是不间断作响的电话铃声。
痛苦地把眼睛眯了条缝,稍稍适应了一下光线后,孙良添小心翼翼地将港生搭在自己胸口的手臂给换了个位置。随后这才顺着铃声摸到了电话。
“喂?”
刚接起电话,孙良添就听到对面气急败坏的声音:“喂?喂你个大西瓜!孙良添,你有没有时间观念?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你怎么敢把一个大律师晾在这里一个小时?”
尖锐的声音,让孙良添心头一紧,原本还处于宕机状态的大脑重新快速转动。这时他才察觉电话那头是和自己早已约好的林凉水林大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