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这就是那老太婆了。”
店小二领着玄奘,在城东的一处偏僻而脏乱的草垛里,找到了一个蓬头垢面,散发着馊臭味的老太婆。
那老太婆双眼已近乎失明,枯骨一样的双手,一只紧紧捂着半只破碗,一只捏紧一根木拐,正蜷缩在草垛里睡觉。
那仅存的家当,都怕被人抢了!
玄奘见此,心头大恸。
这可怜的瞎眼老太婆,是他素未谋面的亲奶奶啊!
“多谢小哥!”
玄奘转头向店小二道谢。
“没事儿,我也是看这老太婆可怜,但能帮的不多。”
店小二摆了摆手,并未立刻走。
吃瓜嘛,总得看看俊俏小和尚找老乞婆到底是啥事儿啊。
“光蕊?我好像听到我儿光蕊的声音了!”
老太婆惊醒,喃喃说道。
“奶奶!
我不是光蕊,我是他儿子江流儿!
走,我带您回家!”
玄奘看到老人家苏醒,还在念叨父亲的名字,鼻头一酸,落下泪来。
他俯身就要搀扶老人家。
“你说你是谁?”
老太婆颤巍巍地坐了起来,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玄奘的面容。
“我是陈光蕊的儿子,是他和殷温娇所生,唤作陈江流。
您就是我奶奶!”
“我孙子?那他为何不亲自来接我?”
老太婆将信将疑,又带着一点怨气。
“我父亲被水匪暗害了,母亲一直被水匪监视,根本不敢派人接触您,怕您受连累。”
“原来是被暗害了!
也好也好,我还以为他中了功名,就抛弃老娘,当个天打雷劈的不孝子。
苍天垂怜,倒未让陈家绝后,还有孙儿来寻我!”
老太婆落着泪,放下了破碗和木棍,颤巍巍地抬起双手,想要摸一下玄奘的脸。
“上苍垂怜,我奶奶十八年来,未曾见过我面,若感我诚心,惟愿奶奶双目复明!”
玄奘同样流着泪。
“江流儿,双目复明这种事,何必求上天呢!
这位乃是有名的女医神何仙姑。
芸娘,这位是我义子江流儿。”
乌阳笑呵呵地带着何芸娘,在江流儿认亲时走了过来。
“义父!多谢义父,劳烦神医,一定要治好我奶奶的眼疾。”
看到乌阳,江流儿大喜。
“他怎么又来了?”
十方揭蒂表示头疼。
这位乌巡察有点不要脸了啊,老是追着,插手金蝉子转世身的事!
刚刚他们本准备动用法术,装作被玄奘感动上天,赐予老太婆复明。
给玄奘增加一点传说度。
结果,乌阳竟然把他弟子何仙姑拉了过来。
看着何芸娘脑后那凝成实质的功德金环,十方揭蒂谁还敢同她抢出手机会。
“老人家不要慌,你这眼疾我能治!”
何芸娘从药壶里滴出两滴灵液,润化成雾,落在老太婆的双眼上。
那两滴灵液被双眼吸收后,迅速恢复了老太婆的视力。
“像,果真像,是我儿光蕊的种!
就是可怜我那儿子……
白发人送黑发人呐!”
老太婆死死看着玄奘,又哭又笑,又喜又悲。
“多谢仙姑妙手,玄奘身无长物,只能每天为您祈福,愿您长命百……”
“诶,江流儿,这可不兴说啊!”
乌阳赶紧让玄奘住口。
那长命百岁,对普通人是祝福。
对修仙者,那就是恶毒诅咒啊!
“义父?”
玄奘有些不解。
“何仙姑是成仙的人物,长生不老!”
“原来如此,玄奘冒犯仙姑了!
今后仙姑有什么吩咐,玄奘一定照办。”
玄奘恍然大悟,只好许了个空头承诺。
这个承诺,就欠下了因果。
哪怕玄奘今后成佛了,也赖不掉。
“治病救人,本就是我们行医的责任。
何况,从你义父这里论,咱们还有亲呢!
既然病人痊愈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何芸娘是被乌阳硬拉过来蹭功德的。
事情办妥,自然准备离开。
“江流儿,你也找到了自己的亲人,今后义父也要去忙义父自己的事了。
你好好保重,有事儿可撕掉这张符。
义父自会前来相助。”
乌阳递给玄奘一张符箓,转身就银盔银铠穿戴整齐,手持九龙亮银枪,胯下天马四蹄踏云,直往天上而飞。
“……”
玄奘脑子直接宕机。
依稀记得,他曾经问过乌阳,世界上有没有神仙。
乌阳还用儒家的“敬鬼神而远之”回答过他。
原来,都是搪塞!
既然义父是神仙,为啥不教他修炼成仙呢?
这劳什子的光头,谁爱当谁当,他想帅气地修仙啊!
朝游北海暮苍梧,自在逍遥不夜天!
“我孙儿好大的福缘,这是遇到真神仙了啊!”
陈老太赶紧跪了下来,朝乌阳消失的方向叩拜。
“这个神仙我认得!
庙里见过的,是三界巡察使!
听说神通广大,降妖伏魔,无所不能!
小圣僧叫他义父?”
那店小二吃瓜吃得饱饱滴。
此时被震撼到了,看玄奘就像在看神仙。
“不错,义父从江上救下了我,抚养我长大。”
“从江上救下?”
店小二念叨了几次,随后风风火火地往家里跑。
之后,抱着他没满岁的儿子,放个木盆,就往江里丢!
急得他爹下河抱回宝贝孙子后,回家拿起锄头,追着他撵了几里地。
“奶奶,我接你回去,祭奠我父亲亡魂吧。”
玄奘搀扶着他奶奶,一路跋山涉水,回到了江州城外的江岸边。
“婆婆,儿媳不孝,劳您受委屈了!”
“亲家母,你受苦了!
幸亏你有个好孙儿,总算为他父亲报了仇。
这是他仇人的心肝儿,我亲自掏出来的。
咱们就在江边,祭奠一下你儿子,我女婿吧。”
殷开山让手下托过来一个盘子。
然后奏起了哀乐。
玄奘自己披着麻衣孝服,为那素未谋面的父亲,念超度的《地藏经》。
“恭请南无大慈大悲地藏王菩萨慈悲护持!
往昔所造诸恶业,
皆由无始贪嗔痴。
从身语意之所生,
一切我今皆忏悔……”
然而念着念着,从江里浮出一具“尸身”。
紧接着,“尸身”动了!
“娘,温娇!”
那“尸身”开口,激动地喊道。
诈尸了?
隔了十九年,居然诈尸了!
殷开山带来的军队都有点恐慌。
“我儿,可是有啥未了心愿?”
陈老太打起精神,试探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