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
兰薰蝶一步一步地向着深处走去,兰芳馨低着头跟在她的身后,两人一语不发,就这样麻木地向前走去。
山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深,也没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周围不知有什么东西,整个洞穴都冒得淡淡的蓝光,足以让人看清里面的情况。
过了大概十五分钟,两人走到了山洞的尽头,角落里,正堆着一大堆干草,看了看那些草堆,兰薰蝶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轻轻地拨开那些草堆,里面略有些破旧的木箱如同拨云见雾般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内。
“这里面……是什么?”,兰薰蝶看着这些木箱,心里莫名感到一些恐惧和悲伤。
“姐,看看吧。”,兰芳馨没有回答,只是让兰薰蝶亲手打开这些箱子。
兰薰蝶稍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按照她说的做,将最上方箱子上的干草过扒开后,兰薰蝶将手放到了箱子上的铁环上,迟迟不敢打开,她不停磨揣着铁环上有些生锈的地方,心中暗暗给自己打着气,微微打开了一条缝。
借着微弱的光亮向箱子中张望了一番,起初,兰薰蝶只是瞥见了一个小孩体型的一样东西,这也让她打起了退堂鼓,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将头向右边偏了一点,紧紧闭上了眼睛,将箱子再次打开了一点,她的左眼微微地睁开了一条缝,看了看箱子里的东西。
“砰!”
兰薰蝶用力地将箱子关上,跌坐到了地上,张大了嘴巴,紧缩的瞳孔死死盯着那个箱子。
“姐姐,你看到了什么?”,兰芳馨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从兰薰蝶后方传来,兰薰蝶的身体直哆嗦,冷汗浸湿了自己的后背。
兰薰蝶僵硬地将头转向了身后,兰芳馨的面容被长长的乌黑的头发给遮盖住了,看不到她的表情,兰芳馨看着兰薰蝶那恐惧的面容,嘴唇微微地抖动了一下,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将手袖上的一个图案凑到了兰薰蝶面前。
“姐姐……这是你给我绣的小荷花啊,旁边还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你和我啊,这可是你给我绣的啊!你……认得出来的吧!”,兰芳馨越说越激动,身体微微地发抖,呼吸声也越来越沉重。
兰薰蝶怔怔的看着兰芳馨袖口上的图案,眼神中的疑惑和不安越来越浓烈,图案确实是自己绣的,这种针线的绣法是她和陈毓麟的母亲学来的,全村只有她们两个会绣,一眼就能看出和普通针绣的区别,但是为什么,刚刚箱子里那个白骨手掌处的衣袖上也会有一模一样的图案。
“嗡……”
刺耳的耳鸣声让兰薰蝶的大脑一阵眩晕,紧接着,她睁开了自己沉重的眼皮,想要活动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但是她很快注意到,自己似乎是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狭窄的环境让她根本无法伸展自己的手脚。
心里一惊,她试着向上推动,想要离开这里,但是上面似乎被什么重物压住了一样,只能稍稍地撑开一条缝,兰薰蝶快速冷静下来,伸出手向四周摸索。
手掌上传来的那种木头粗滑的手感告诉她,她现在在一个木箱子中,兰薰蝶用手轻轻叩击着旁边能够碰到的木板,而无一例外都是沉闷的回音,就在兰薰蝶的心低沉下去时,抱着最后的希望,她用脚尖轻轻地点了点脚底的那一块,突然,一阵清脆的声音如同火种一样点燃了她的希望。
兰薰蝶双手撑住了上方的木板,背部紧贴着木板,双脚微微弯曲,向着那一块最薄的木板狠狠踹去,原本她以为还要花费一些时间,但是很快,一脚踹下,那块木板整块的碎裂开来,倒飞了一段距离后,砸到了墙壁上。
“……!”,兰薰蝶有些震惊,自己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力气了?
但是她没有过多犹豫,从那个缺口钻出来后,她张望了一眼四周,现在她所在的位置是家里的地窖里,漆黑的环境让人的内心十分压抑,莫名的恐惧笼罩在兰薰蝶的心里。
再也忍受不住这个氛围,兰薰蝶迅速离开了这里,冲到屋外后,一朵朵黑红色的水花在地面绽放,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雨水的腥臭味,而天空中,橙红色的云彩让整个世界变得诡异了起来,整个世界,仅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就连风声,也不听不见了。
庭院中,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身影来回穿梭在各个房间中,直到浏览完最后一个房间,兰薰蝶的心也沉了下去,整个别院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就在兰薰蝶不知所措时,她的脑袋突然疼痛了起来,一个人的视角在自己的脑海里出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个视角,但兰薰蝶还是选择按照脑海里的路线走过去,而一根看不到的细线悬在了她的头顶。
“轰隆隆!”
暗红色的闪电划过了天空,令人发寒的红光照在了兰薰蝶白皙的脸庞上,吞噬着她的理智,但是兰薰蝶不为所动,她麻木地向前走过去。
她踏过的泥地上渗透出黑色的泥水,原本青绿的植物变成了暗紫色,它们的枝条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钩刺,叶片的边缘像是长满的牙齿,伺机给路过的东西留下一些独属于它们的纪念方式。
“一二一,一二一……”
兰薰蝶一边向前走,嘴里一边呢喃着有节奏的口号,她似乎一直没有注意到周围越来越不对的环境,就像没事人一样,喊着口号,向前走,喊着口号,向前走,喊着……口……号,向前……
2001年,星期二
“爸,妈……小兰她……”,父亲在一旁哽咽道。
“我们都知道了……没想到……小孙女都没有来得及看她一眼……”,奶奶的声音同样沉重,这个消息,意料之中 却又让他们,不敢相信。
“儿子……或许我们也要抛下她们了。”,爷爷稍稍顿了顿,努力维持着平静。
“造圣教已经找过来了吗?”,父亲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这对他来说还是太快了一些。
“……多陪陪小馨,在我们仅有的时间里,但是……不要过于亲昵。”,爷爷低下头,不再言语。
“……”,父亲和奶奶也沉默了下来。
“如果以前的我没有种下这棵树,它也不会结下这棵恶果,她们……也不会这么痛苦……”,爷爷的声音满是自责,后悔。
“爸……果已经结出,我们始终要咽下,我们的希望,就在她们身上。”,父亲在一旁安慰道。
“……终究,作茧自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