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萱梅端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艾弗斯,神情严肃,仿佛是在经历一场重大的谈判一样。
“陈先生,您这样是……”,看着陈萱梅的模样,艾弗斯咽了咽口水,心里像是被石头压着一样,喘不过气。
“啊?哦哦,请别在意,这是我的习惯,下雨时会稍稍走神。”,回过神后,意识到自己行为有些不当,陈萱梅不好意思地低头道歉。
“额,没事。”,陈萱梅的回答让艾弗斯也有些迷糊,刚刚的陈萱梅和现在的模样根本不是同一个人,所以他还是稍稍调整好自己的行为举止。
“其实关于这个玩具屋,我并不是很了解,我只是这里的代理人而已。”,艾弗斯略有遗憾的向陈萱梅说明了情况,如果到时候一问三不知,恐怕会让别人很不愉快。
“嗯,我明白,刚刚您已经说过自己是代理人了,不需要搞得那么严肃,直接说您知道的就好。”,察觉到对方的紧张,陈萱梅轻声安慰道。
“嗯。”,艾弗斯在得到对方的回答后,微微松了口气,清了清嗓子,为陈萱梅讲述起来。
“这间玩具屋存在的时间,连我也很好奇,因为它在我有记忆开始,就已经存在了。”
说到这,艾弗斯微微瞟了一眼陈萱梅,见对方没有动作,他也继续开口道:“那时候的玩具屋,是由一个姐姐打理的,她对每一个来这里的人都很温柔,而当时这间玩具屋虽然说不上很出名,但也有一定知名度。”
“那位姐姐她很聪明,也懂得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当时还是小孩的我们,经常会因为和别人发生冲突,身上经常挂彩,衣服也会被扯烂。”
“姐姐她会不顾一切地为我们擦拭着那一块块淤青的皮肤,帮我们缝补破烂的衣服,她会温柔地抱住我们,嘴里一直安慰着,不哭,不哭。”
艾弗斯说着,逐渐上扬的嘴角再诉说着他的内心,那或许是人生中最难忘的时光。
“姐姐她店里卖的玩具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在那时,我们对玩具的认知全部停留在布娃娃、汽车模型、积木中,但是您也看到了,这里的玩具和那些相比简直新奇极了,当时我如同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般,震惊不已。”
“确实。”,陈萱梅插话道,“这些玩具对我来说,也是意义非凡。”
“哦?”,听到陈萱梅的话后,艾弗斯心中一阵惊奇,“您知道这些玩具吗?”
“是的,在我的国家,这些玩具十分盛行,当我将他们握在手中时,它们会让我感到安心。”,陈萱梅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一抹怀念。
“艾弗斯先生,真的!刚刚陈先生他能清楚说出它们的名字呢。”,阿莫兴奋地举起手,为陈萱梅作证道。
听到阿莫的话后,艾弗斯又再次打量一眼陈萱梅,眼中的欣喜溢于言表:“看样子,先生是真的和这里很有缘分啊。”
“或许吧。”,向对方回以一个善意的笑容,陈萱梅开口道,“抱歉,艾弗斯先生,不小心打断了您的话语,请继续吧。”
艾弗斯微微颔首,又继续讲述起来:“当时,有很多孩子会来姐姐这个玩具屋里玩耍,虽然我们不买东西,但是她仍然会热情招待来这里的每一个人。”
“可是……”,艾弗斯垂下眼眸,掩盖着其中的悲伤,“某一天,我和其他人像往常一样来找姐姐,但是,原本为我们敞开的门扉被紧紧地关上,我们原以为它还会有再次打开的时候,但当我到了能轻松碰到门把手的时候,我鼓起勇气,将这扇门推开,我才意识到,昨日一去不复返。”
“她离开了。”,陈萱梅接过了话茬,“而您继承了这个玩具屋,用自己记忆中那位原主人的手法,复刻出了这些玩具,因为它们承载着,您童年的美好回忆。”
艾弗斯一阵苦笑,他抬手看了看上面的老茧和那一道道被岁月冲刷的疤痕,眼中满是失落。
“可我做不到,我没有她那样的能力,我想让它活过来,让它再次成为那一片为人们遮风挡雨的瓦砾,可这,始终只是念想。”,轻轻叹了口气,艾弗斯靠着椅背,调整着自己的心态。
“艾弗斯先生,我尊重您的理想,但是,您也没有义务强迫自己做自己不擅长的事。”,陈萱梅收起脸上的笑容,认真的看着对面的艾弗斯。
“没有人生来就需要是手艺人,也没有人需要被迫担任重要的角色,我们或许会为了让自己不留遗憾而专门挑起一份重担,但是我们不一定要第一时间去将它举起,我们应该先解决那些必须挑起的担子,然后再去考虑要不要去将自己放不下的那份担子,扛起。”
“……”,艾弗斯沉默了下来。
“您现在最想要做的,应该是怎么让孩子们能够吃饱穿暖,而不是研究自己根本不了解的玩具吧?”,陈萱梅看着艾弗斯,平淡的话语直击对方的心灵。
“您说的没错,可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艾弗斯握了握拳,语气中满是不甘。
“自从姐姐离开后,我再次回到了那枯燥无味的生活中,每天上学、放学、吃饭、干活、睡觉,循环往复,我想学自己喜欢的知识,可是每一个知识又牵扯着各种理论,我只能想办法印刻在自己脑海里,让大脑死死记住这些理论知识,可是效果总是不尽人意。”
“每一次的背诵我都能第一时间想起,但是我根本理解不了其中的含义,无法灵活应用它们,每次检测,我总是处于中下层的一批,我放弃了人际交往,放弃了大多数的休息时间,最后,我甚至放弃了进入考场的机会,成为了街道上最普通的工人,继续重复着枯燥的循环。”
“现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想要去实现的目标,却要,放弃吗?”,艾弗斯的声音越来越低,明亮的眸光也被黯淡的环境所吞噬,就如那颗,熄灭了数次热情。
“不,是您仍然不理解自己想要的东西。”,陈萱梅摇了摇头,“您所喜欢的,到底是这些玩具,还是自己想要承接的记忆?”
“……我。”
“艾弗斯先生,如果这个你口中的那位姐姐卖的不是这些对你来说新奇的玩具,只是一些普普通通的娃娃和模型,您和那些孩子,就不会来找她了吗?”
陈萱梅将手放到桌子下方,他摊开手掌,一张白纸出现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