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一滴滴的从针眼里溢出,沈和看的心惊。
顾言辰本就是因为营养不良加低血糖进的医院,这样折腾下去,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撑不住。
还想劝慰什么,可顾言沉却像打定了主意,话不说完,他是决计不肯回去的。
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也该把事实和盘托出。
顾言沉深吸口气,眸光静静定定的扫过他们夫妻两人,声音虽轻,却字字铿锵,“当初和谢南笛商议订婚的人,是我。”
话一出口,沈和眸子倏然睁大。
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顾言沉……
他代替顾言慎和谢南笛订婚?
这怎么可能?!
难道谢南笛连自己的未婚夫都认不出来吗?
不,不对……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眸子落在兄弟两人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上,眼底尽是难以置信。
难道……
沈和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很快,顾言沉便替她解惑。
“当年,是我假装阿慎,用他的身份和谢南笛订婚。”
多少年的秘密就这样说了出来,顾言沉只觉轻松,“你知道的,我和阿慎是双胞胎,我们长相一样,身高也所差无几,加上我和阿婶一起长大。我对他的一言一行都很是了解,模仿他一时片刻,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可阿慎他什么都不知道,那个时候,他甚至不在顾家。”
当年做的一切,现在想起来,连顾言沉自己都忍不住发笑。
“和和,我没有骗你,阿慎他爱你,也只爱过你,真的。”
沈和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怔怔看着顾言沉,好半晌才动着唇瓣,“那,你们……”
“我们结束了。”
心痛映在脸上,顾言沉凄然一笑,苍白而无力,“其实我也不怪南笛骗我,毕竟一开始,是我先骗的她……或许,我们根本没有开始过。”
他爱谢南笛,早就已经爱到了骨子里。
甚至为了她,可以违背自己的道德准则。
要顾言沉亲口说出这些话几乎是剜心剖肝般的疼痛。
顾言慎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他只担心他的身体,“哥,你先回去好吗?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
顾言沉轻轻摇头,“和和,阿慎,你们和我不一样,你们心里只有对方,不该因为这些小事分开的……”
他已经站不住了。
身体摇摇欲坠。
沈和忙去搀扶,和顾言慎一左一右的架着他,“三哥,我先扶你回病房。”
顾言沉轻轻摇头。
他有气无力的抽出手臂,单手在顾言慎肩头轻拍。
顾言慎想要扶他,却被他摆着手推开。
一步一踉跄,一步一顿地消失在两人视线里。
哀莫大于心死。
顾言沉被谢南笛伤透了心,他们都知道,以前那个清风朗月的三哥,再也回不来了。
沈和心里涌起一阵酸涩。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顾言沉时的场景。
那个时候,她真心羡慕过他和谢南笛的感情。
不想才几个月过去,竟然……
她眼底湿了一片,张张口,声带亦是喑哑,“如果谢南笛看到三哥这样,一定会后悔的吧……”
没了顾言沉,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另一个像顾言沉一样能够用生命去爱她的男人。
顾言慎没有回答。
只是默默走到沈和身边,揽着她的肩膀拥入怀中,“谢南笛的心里只有利益,她不会心疼三哥的,若是心疼,就不会发生今天这些事了。”
“顾言慎。”沈和轻声唤他,“我想去个地方。”
“好。”
顾言慎毫不犹豫的答应。
他甚至不问沈和要去哪儿,就让凌天开车在医院门口等着。
沈和让凌天从驾驶座出来,自己代替他做进去。
凌天一惊,正欲说什么时,却见顾言慎轻轻摇头。
他心领神会地闭上嘴,目送夫妻俩消失在车水马龙中。
沈和很少开车。
就算开,也最多就是于棠那辆十几万的代步车。
顾言慎这种数百万的车,她是生平第一次碰。
心里一时打鼓,手脚配合都有些不顺。
可顾言慎对她却异常信任。
从头到尾气定神闲,连她险些追尾时也依旧面不改色。
只是关心她的身体,担心她受到了惊吓。
车子驶过市区,路过花店时,沈和下车买了一束杭白菊。
放在后座,顾言慎便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
果不其然,车子在南郊一处山清水秀的月白拱门前停下。
石垣上刻着几个大字:渝平陵园。
沈和解开安全带,要下车时,顾言慎已经先她一步打开车门。
夕阳渐落,一簇簇洒在石板铺成的小路上,为两边矗立着的石碑铺上一层红黄色的光晕。
沈和沿着青石板路走到一处墓碑前。
上面写着顾公昌平之墓。
她把怀里菊花放在墓前,后退几步,深鞠四躬。
“顾爷爷,我来看您了。”
一张口,带着无尽的哽咽,“这么多年过去,我总算明白了您当初为什么坚持让我嫁给顾言慎……爷爷,您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辜负您老人家的期望。”
顾言慎在她身后轻唤,“和和……”
正欲说些什么,却见沈和忽然回眸,“你不给爷爷行礼吗?”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看着自己,“他老人家生前,可是最疼爱我们夫妻俩的了。”
“你、你说什么?”
夫妻?
她说的是……夫妻?
顾言慎险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可见沈和那样自然,他顿时明白了她的心意。
眉宇骤然舒展,透着无尽的喜悦,一双明亮的眼眸里,闪烁着欣喜若狂的光芒。
“明天周五,是工作日的最后一天,你有时间吗?”
“和和,你、你的意思是……”
顾言慎不可置信,连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生怕自己一个会错意,又惹得沈和哪里不悦。
他小心翼翼地模样逗笑了沈和。
唇瓣如柳叶般弯起。
她站起身,双眸灿若星辰,“顾言慎,我们复婚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