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前，沈知年的案子已经由京兆府初审完毕，移交去了刑部复核，沈知年也由京兆府大牢被移去了刑部大牢。
这一点，沈轻因已经告知过老太太。
而老太太的案子，陛下也已经发话，并没有因为烧掉的是自己的旧居，而额外加重刑罚，只是着裴希仁依律判处。
依律，裴希仁判了老太太十年监禁，对于年已六十的老太太来说，这辈子只会死在牢中了......
见沈轻因带着粉儿，提上食盒真的要走，老太太一下子慌了。
提走了，她吃什么呀？
她此刻正是腹中饥饿难忍呢，牢里刚刚已经放过饭了，再放看要等到晚上了——
关键，若是儿子开了口，自己日后是不是就吃不上了......
“别走，你们别走！”老太太开口喊道。
“怎么，还有事？”沈轻因侧头，声音凌厉。
“我说，我说实话还不成吗？”老太太咬了咬牙。
不知道这样做，算不算抢了儿子的饭......
“哦，祖母要说实话？那先前说的便是假话了？”沈轻因回头盯着老太太。
老太太一噎。
“也，也不全是......”
“那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这......回来说，你先回来——”沈轻因站在门口，一副随时要走的模样，让老太太心中着实不踏实。
沈轻因略一思索：“也罢，那便再给你一个机会。”
说罢，走回到先前的椅子上坐下。
老太太见状微微松了一口气。
“说吧，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沈轻因语气冷淡。
“你，你，你不是从青楼抱回来的......是从，是从离青楼不远的一所宅子里抱回来的......你的母亲也不是烟花女子......”
老太太边磕磕绊绊的说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沈轻因的神色。
沈轻因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粉儿却前所未有的生气，一张小脸气得通红。
“这么说，你先前说的分明全是假话，哪有一句是真？”
“可恨，真是太可恨了！青楼附近的宅子怎么可能会是青楼呢！你们为什么要如此污蔑夫人啊！你们这样做究竟是安的什么心啊！
老太太心虚的垂下眼眸：“这……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听我儿子的安排而已……”
“那我的双亲到底是谁？他们现在又身在何处？”一直沉默着的沈轻因开口追问道。
“你生父自始至终没有露过面，没人知道你生父究竟是何人，你母亲，倒是长得十分美貌，你的样子，像极了她.......不过她平日里喜欢戴着面纱，没几个人知道她的真实模样......她，她已经死了，这可是实话......”
“死了？怎么死的？我生母当年住在何处？你们又到底是因为什么将我抱回沈家的？”
“要不，今日就先说到这儿？我先吃饭，实在饿的慌——”老太太盯着食盒，眼神中都是渴望。
饿是真的。
最重要，她今日已经说了很多了。
差不多可以了。
这么多的问题该分上几日来回答。
毕竟，她还想多吃几天好饭好菜呢......
沈轻因却示意粉儿提上食盒：“我们走。”
老太太傻眼：“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已经说了实话，还说了这么多，你们怎么能把饭菜拿走？”
沈轻因轻笑一声：“先前，你也声称自己说的是实话，可结果却全是谎言！今日你又说自己说的是实话，可谁能证明呢？”
“你想吃食盒里的东西，可以！那也得等我先去查实了你说的话才行，否则，你若又是信口胡诌，那我岂不是又上当了？”
老太太急红了脸：“我，我，我这次说的可真的是实话！不信，不信——”
想说不信你去问沈知年，话到嘴边还是忍下了。
不能说，万一说了，不是又将她们推去了儿子那里......
想了想，只得转言问道：“那你要多久查实？”
沈轻因叹了口气：“那就不好说了，如今你说的一切既无证人，又无实际地点可查，怕是有些难——要劳烦你多等一些时日了。”
老太太白了脸。
多等一些时日？
她是一日也等不了......
“走吧，粉儿。”沈轻因领着粉儿径直朝门外走去。
老太太嘴唇颤抖：“等等！”
沈轻因却并不回头。
“桃源县青石街东头第三家——”情急之下，老太太直接说道。
证人是不可能说的。
若是连地点也不说，沈轻因是查无可查的，查实不了，只怕是不会再送吃的来.....
再说，她也忍不了了。
她太需要吃这顿饭了。
她年轻的时候真的是饿怕了——
出乎意料的是，沈轻因竟然依旧没有回头！
“回来，快回来！”
老太太急得追出屋门，却被守在门口的两个狱卒一把摁住。
“怎的？想跑？”
等到老太太挣扎着抬起头，沈轻因主仆几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老太太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桃源县青石街东头第三家——粉儿，我没听错吧？”上了马车的沈轻因朝着粉儿问道。
粉儿点头：“没错，夫人，老太太是这么说的！”
“夫人，奴婢说句不当说的，老太太就该挨顿板子，依奴婢看，只有挨板子，她才会老实！才肯说实话！”粉儿的脸上，依旧挂着气愤。
沈轻因苦笑了一下：“有道理。只是，若我们真的对她私刑，该如何向裴大人交待？”
老太太的确奸诈狡猾，骨子里实则胆小怯弱。
她也知道打一顿板子比什么都管用。
可如此一来，便违背了她与裴大人的约定。
裴大人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好官，人称“裴青天”。
不畏强权，铁面无私，坚持公平正义，就连皇后娘娘的面子也是不卖的。
这样的好官，是该支持保护的。
他能答应自己每日来见老太太，尽一份“孝心”，已属破例。
她怎么能再陷他于为难之境？
康王府。
早上起了床，沈溶月便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世子这两日也不知在忙什么，连影子都见不着，她也无心收拾了。
不过，就在她无聊发呆的时候，秦越泽却意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