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许太师万万没想过的一幕出现了。
素来冷硬威严的帝王,竟然和太子抱头痛哭!
许太师直接看傻眼了。
瞠目结舌,瞠目结舌!
这看似极险的一局,竟然被太子如此轻易就化解了……
想必怀王打破脑袋也想不到,太子殿下除了不正经不着调之外,还这么会煽情吧……
而就在父子俩的抱头痛苦中,一直横亘在衍帝心里的一根刺,悄然间消融了。
是啊!
就连李晴柔都能和太子因为“爱屋及乌”走到一起,那他们父子之间,因为对宋晟之死同样心痛而敞开心扉、互相理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可以帝王的认知和心术,却从来没想过有些事情还能通过感情释放,简单粗暴地解决。
他习惯了阴谋,习惯了用脑子。
却忘了人是至情至性的。
真心真情,打败一切。
宋翊没有衍帝那么好的脑子,他也就只能打感情牌了。
也多亏这个皇帝老爹是那种感情内敛于心,外冷内热之人。
若是衍帝当真冷酷无情,那不管他哭得再真,也不起半点作用……
万幸的是,宋翊总能赌对!
这也让宋翊更坚信一个道理:在皇帝老爹这里遇到险境,不要想东想西想阴谋想对策,就直接打感情牌,祭出一颗真心!
这比他动一百个心眼子都好使……
哭完了,衍帝把眼泪一抹,又恢复成威严精明的帝王样。
宋翊也跟着擦擦鼻涕,继续跪着。
“快起来吧。”衍帝亲自弯腰来扶太子。
宋翊一个没站稳,差点儿摔了。
衍帝关切地问:“膝盖可还好?爹让太医来给你瞧瞧。”
许太师在心里倒吸冷气:绝杀!
圣上都开始在太子面前自称“爹”了!
当许太师再听到太子的回答:“儿子不要紧,不过,咱们还是把太医召来吧,久哭伤身,让太医给您把把脉,若您因此而伤到身子,儿子就要内疚死了。”
那一瞬间,许太师都忍不住偷偷给太子竖起了大拇指。
强,太强了!
衍帝点点头。
于是宋翊就走到殿门口,哑声吩咐:“刘总管,宣太医。”
外边儿的刘喜听见里头儿传太医了,心都悬了悬:“太子爷,圣上没事吧?”
“父皇没事,是本殿下跪久了,旧伤犯了。”
之前太子因为膝盖被划伤而休养过,这刘喜也知道,顿时不疑有他。
等太医过来时,宋翊已经给皇帝老爹净面洁手,看不出来刚刚痛哭流涕过。
倒是宋翊,一副被罚过的样子。
这也是父子俩之间的默契。
怀王今日苦心积虑做了这一出戏,肯定不可能善罢甘休。
暗处说不定还有怀王的眼线。
宋翊前来御书房,虽然很低调了,但也难保没有人看到。
因此表现出被骂被罚,还痛哭一场的假象,也能麻痹怀王。
这也算是将计就计吧!
“太子殿下只是悲伤过度,有些伤了心肺,只要开些药调理即可。”
太医一看太子那样子,就知道方才太子肯定是哭过的。
所以根本不用考虑太多,直接说悲伤过度准没错。
总不可能太子是被打疼,所以哭得那么惨吧?
再说了太子身上也没有外伤啊!
除了膝盖上跪得久了导致的淤青。
衍帝:“嗯……”
“既然来都来了,章太医给父皇也请个平安脉吧。”
宋翊对太医示意道。
太医偷偷观察了一下衍帝的脸色,见衍帝没有反对的意思,瞬间就懂了。
然后一诊脉,太医顿时一愣。
嗯?
怎么圣上的脉象,看起来比太子殿下的更像是悲伤过度……
他也不敢再乱瞟了,但见这对父子的神情,也大致猜到有些话不能乱说。
“章太医,父皇最近身子如何?”
宋翊颇有暗示性地问道。
太医含含糊糊:“从脉象上看,圣上最近操劳过度,夜间难以安枕……圣上,臣这就给您开一些调理的药,此外圣上多加休息,应当就无大碍了。”
“下去领赏吧。”
衍帝也很简单粗暴,见章太医如此上道,赏!
太医心底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我赌对了……
这在宫中生存的每一个人啊,无一不是赌徒,越是要往上爬的越要会赌。
赌赢了,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赌输了,家里披麻戴孝,甚至九族共赴黄泉。
太医开了药马上就下去熬药了。
父子俩要等着喝药,就在御书房和许太师聊聊国事。
“今日你让怀王和黄清拿出字画,是不是还有什么深层用意?”
衍帝思来想去,总觉得这其中还有自己想不透的蕴意。
凭他对太子的了解,太子可不会给敌人不痛不痒的一击。
宋翊挠挠头,“说来怕污了爹的耳朵。”
衍帝挑眉:“说!”
“是这样的……那怀王不是喜欢凭空构陷莫须有的罪名,来冤枉儿臣吗?所以儿臣就想啊,这一招他用得,我也用得啊!让他们交出这批字画,不管字画是真是假,起码所有人都知道有这么个事儿!”
宋翊眯起了眼睛,笑容有几分小人得志,也有几分冷冽。
“如今四海升平万事无忧,可一旦我们腾出手来,就能第一时间行动,不至于被动地等着怀王反。有了朝中桩桩件件的案子,加上这些字画,到时候直接伪造一些透着反意的诗作,或者是通敌的画作……
“这文字狱一闹啊,怀王不是反贼也成反贼了!更何况怀王此人一定不可能束手待毙,到时候怀王直接被逼反,那主动权就在我们这边了,我们打怀王,那是师出有名,怀王打我们,那就是板上钉钉的反贼了!”
等宋翊说完,就见衍帝和许太师都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
这让宋翊有些发毛,难道是自己太阴险,被这两人瞧不起了?
他正打算干笑着缓和一下气氛。
就听到他爹语气欣慰地说:“太师,也不枉费朕将他交给你,短短数月,翊儿竟然如同脱胎换骨一般,无论是计谋还是帝王术方面,都成果斐然啊!”
许太师一脑门冷汗,“圣上您谬赞了……”
太子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和他可没半点关系……
这太子原来一直扮猪吃老虎,他才是真正的白切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