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未隐隐有所猜测。
这道剑痕之上，或许正是【无剑无我】境。
这般平淡如初，也正是一种返璞归真的剑意体现。
周未不能感知到其中真意，是因他自己剑道境界不足。
若是周未能破入剑道第二境，对于剑道的理解更上一层楼之时，再来此地观剑，或许会有更多收获。
但须知“人心不足蛇吞象。”
周未进入观剑崖，能在这短短半年之内破入剑道第二境，化解危机，便再无所求。
至于剑道第三境，则只能等待日后有机缘再谋求。
周未目光直视前方，深吸一口气。
一脚踏上，一阵清风便立刻拂面而来。
这平台之上，也才为观剑崖真正的得名由来。
脚下是一块长宽不足十丈的狭小坚石平台。
这坚石平台极其平整，仿若是被一剑分割开来。
在坚石平台的左侧，是又一整块圆石，长宽皆有五丈余。
而在坚石平台的右侧，则是空旷无垠的混沌。
这是一处高崖，巍峨耸立。
“这里便是观剑崖？”
周未正疑惑之时，左侧的圆石之上，突兀地冒出三个巨大的字，正是“观剑崖”三字。
与此同时，崖谷之内也忽而起了大风，在崖谷的无尽混沌被这诡异的风吹得极散。
渐渐地裸露出了整个空旷的崖谷。
而下方的空旷之处，无穷无尽的剑气，也开始滋生。
它们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在谷内，在周未头顶不断飞驰着。
“这些剑气……”
“大多是天乙真君所挥……”
周未可以感受到它们呼啸的风声，以及它们带有的那股凌厉剑意。
几乎与他在第七级阶梯上所感受到的一致。
而若是感知得更加敏锐，亦可发现除天乙真君那凌冽的剑气之外，还有别的剑气混杂其中。
“这些剑意驳杂的剑气，则多半是千百年来，其余进入观剑崖的剑修所留下的。”
崖谷之内，飞舞的剑气何止百万道之数。
周未神念一动，那柄跟随周未最久的螭蛟离火剑便出现在周未手上。
此剑通体赤红，灵性十足，已在周未储物袋中蒙尘已久。
他酝酿片刻，忽的伸手一挥。
这平平无奇的一剑便携带着一丝剑意，如同满月之弓箭，疾驰飞出，汇入那百万剑气之中。
周未注视着自己挥出的剑气。
许久之后，才微微摇头，默默想道：“在第七级台阶观剑之后，我已有所悟。”
“所谓【合剑如一】境，应是要将自己的剑道完全展现。”
“剑不再是冰冷的灵器，而是剑道的展现。”
“天乙真君的剑道锋芒毕露，才有此剑意……”
“我之剑意，或许应当是变化多端、奇诡的剑意。”
周未自修行以来，涉猎广泛，诸多门类都有修行，所修剑道之术，亦有【雾云盘烟剑】这等变化莫测之术。
且周未自身，也是个不拘泥、通变化之人，否则他也不能自创出【碎雷剑阵】、【罡力万兽】这等奇诡的道术。
因而周未所挥出的剑气，已略带一番此意味，但仍旧欠缺了一些。
“我已有预感。”
“距离【合剑如一】境，已只有一步之遥。”
剑道境界与修为完全不同，若是真正的悟了，那么一朝一夕之间，便可横跨二三境。
“【合剑如一】……”
“【合剑如一】……”
“究竟是欠缺了什么……”
周未放眼望去。
崖谷之中飞遁的无尽剑光滚滚而来。
携着的滔天剑意不断逸散。
周未看着眼前的剑海，深吸一口气，当即盘坐下来。
“如今我神魂还未完全恢复，再过半月，神魂恢复，尝试能否衍梦复现天乙真君那一剑。”
“再从其中感悟一二。”
……
……
半月之后。
这半月时间，周未几乎都在观摩着崖谷内的剑气。
他越是观摩，越是觉得天乙真君剑道浩瀚。
但无论周未挥出多少剑，这剑道境界始终都差了临门一脚，不得而窥。
不过这等挫败，已再难使如今的周未感到失落。
他的心神依然平稳。
等到神魂已恢复至五成，自觉可衍梦之后，方才调息控制，盘坐在“观剑崖”三字之前。
白雾笼罩。
但只片刻之后，周未便醒转过来。
他的确能衍梦复现那一剑，但失去的那股神奇的剑意加持，周未的衍梦变得极为困难，只勉强看了一息，便已神魂耗尽。
“可惜尝试返回第七级台阶，亦无法衍梦，那股剑意似是只有一次。”
“也罢……”
周未长叹了口气。
“即使只有一息画面，亦有所得。”
周未不断回想着梦境中的那一道剑光。
“只是……疑问亦未尽消。”
“究竟何为合剑？”
“究竟应该悟什么？”
周未手持长剑，随意舞动，便是数剑挥出。
这一剑已是容纳了周未所有对于剑道的理解，变化无端，剑气时隐时现，但又浑然天成。
周未的身躯也在此刻跟随手中灵剑，不断变化。
漫天灵光四溢。
然而，仍有欠缺，周未仍然与手中的剑没能那般亲和的联系在一起。
周未又坐了下来，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恢复真元的丹药，同时也在此刻不断思索着，如何合剑。
“不急……还有五个月！”
……
……
时间匆匆而过。
一月之后。
周未再次衍梦，再次挥剑。
剑气更为奇诡，但仍未入【合剑如一】。
再过一月……
又过一月。
转眼……
已是第五个月。
每过一月，周未的剑道似乎都有进步，但剑道境界的桎梏，仿佛一道如同重山的枷锁，压得周未喘不过息来。
且屋漏偏逢连夜雨。
随着周未在此地待得越久，便越发感到观剑崖秘地禁制的松动。
短短五个月时间。
观剑崖已经剧烈震动了数次。
这般震动，正是代表着一层层禁制的失落。
恐怕周未甚至连半年时间都没有了，以他估算，最多还有几日，观剑崖禁制便会彻底松动。
周未必须在这几日之内离开。
……
周未长久地持着剑。
他并未再毫无意义地耗费灵气挥剑。
若无法突破剑道第二境，离开观剑崖，几乎会面临必死之局。
以王江的性格，此时必然守在天乙山。
但不离开，周未只能终生困死在观剑崖上，与死也无异。
“剑道第二境，其核心在于一个悟字。”
“悟？”
“究竟何为悟……”
周未这几个月，时常想起李心明。
周未学剑，也算是从他身上开始。
他也是周未至今为止，唯一一个亲眼见到使出【合剑如一】的剑修。
李心明剑道天资卓越，却也耗费了百年才入剑道第二境。
“难道……”
“是因为我不是纯粹的剑修，才迟迟不能入境？”
“然而天乙真君也并非为纯粹的剑修。”
久久以后。
周未忽的站起身来。
他摇了摇头，释怀地笑了起来。
“罢了。”
“或是我太执着了。”
“既悟不得，便不悟了。”
“趁此良机，清点一番‘遗物’。”
“也算从容英勇。”
周未先是拿出了自己费心费力凑齐的五柄灵剑。
因“齐心”阵法的关系，五剑御使如一。
它们都缩小到只有尺余大小，在周未的身边嗡鸣。
周未又将其余物事一一拿出。
得自昭剑真人的剑丸。
得自血一道人的血魂幡。
得自碎雷道人的三彩雷鸣花。
……
……
随着一样样物事被拿出，一些许久未动的东西也出现在周未面前。
一块久未动用的玉牌。
“天星令……涉及到先祖的隐秘以及玄衍真人的秘藏。”
“本打算临近结丹之前，便持令去一趟天星宗。”
“如今看来，或许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