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过后，纪舒弛发现自己的药丸减量了，只有三颗，那颗最小的药丸被取消了。
每次监督她吃药的护士也变得更谨慎。
一天天下来，纪舒弛不想再展示自己超绝的近身魔术藏药丸。
每次都想逗逗小护士，让藏药丸的魔术破绽百出，故意让她们发现，然后看她们又气又笑，再成功藏起药丸，等护士离开后再照老办法处理药丸。
主打一个没有手机消遣的日子里给自己找点乐子，也让小护士们乐一乐。
大概是她的情绪很稳定了，医护人员对她的监管力度松了一些。
按期复查的时候，专业词汇从阳译口中蹦出来纪舒弛也不再奇怪了。
他是个好医生，她想。
纪舒弛渐渐记不清楚今天醒来是什么时候，恍惚间看一眼左边高挂的电子时钟才意识到又过了好多天。
唯一改变的是她不再主动抠眼角的伤，已经成功结疤，有一块疤掉了，露出新生长的粉色嫩肉。
除此之外，纪舒弛意识到自己的精神正在渐渐沉沦，可她没有力气去改变。
这么多天都没能逃离这座精神病院，她有时候读着日记里的只言片语，真的会产生一种自己曾经的确写过这句话的念头。
这样的念头越是多，她就越是觉得自己真的是54号。
又是一天外出活动时间。
纪舒弛看到了另外两个熟面孔——尤清宜和丁?。
鲜活的。
一楼方形门厅。
尤清宜发疯似的用对付暴徒的防爆钢叉同时叉着两名护士的脖颈固定在地上，头发乱糟糟地挡住了她大半张脸。
两位护士挤在一起动弹不得，也不敢动弹。
尤清宜朝周围大喊：“我说了我不吃药，那个药让我觉得恶心难受！你们是不是是不是想害我！”
说完她就干哕了两下，眼角溢出痛苦的眼泪来。
如果纪舒弛不清楚这是家医院的话，可能真的会认为尤清宜是被人喂了不该吃的药。
“12号患者，冷静，我们不吃药，什么都不吃。你的主治医生不是给你停药了吗？”谷姐从一堆陌生面孔的医生护士后面挤出来，伸长双臂缓慢靠近尤清宜。
尤清宜倏然转过头看向她，防备的神情有一丝松动。
语气也软化下来，带着一丝丝委屈的哭腔控诉道：“可是我的胃好难受，我好想吐......”
地上的护士微不可察地摇摇头。
谷姐瞬间就明白了，她们不是给尤清宜喂药，只是恰巧被她看见了而已。
谷姐一步步挪到尤清宜跟前，试探着握住她的手腕：“那我带你去喝点矿泉水好吗？”
尤清宜摇头。
谷姐又说：“和我喝的一样的，要喝吗？”
尤清宜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谷姐握住那根防暴钢叉轻轻晃了下：“那你得松开这根叉子，总不能带着它去我的办公室喝水吧？”
尤清宜再次点头，乖乖巧巧地把防暴钢叉放回墙角的位置，转头指着它说：“我就是在这里拿的，我放回原处了。”
谷姐跟哄孩子似的夸个不停：“做得很好，走吧，我们去喝水。”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地上的两位女护士才小声啜泣起来。
“我以为我要被钢叉扣到死的呜呜呜......”
“我也是呜呜呜......”
护士长站出来安抚同事：“你们俩都去休息室休息，检查下有没有受伤哈，其他都人各自做事别围在这里。
三楼的门再仔细检查下有没有锁牢，12号患者怎么溜出来的也要找找原因......”
闹剧很快结束，小护士夏郁又领着纪舒弛往外面草坪走，只是手上的力度大了很多。
纪舒弛瞥她一眼，问道：“刚才那个尤......有病的人是什么病？”
正好走到门厅的位置，小护士夏郁干脆把她往其中一块科普宣传框前带，指尖敲了两下上面的黑字。
纪舒弛：“反射性幻觉？”
小护士夏郁点头：“12号患者比你早进来很久，受刺激捅了男朋友一刀。后来诊断出反射性幻觉，严重的时候还挺严重的，会突然伤人。”
“被劈腿了？”纪舒弛试探着问道。
小护士夏郁抬了下眉，随即点点头：“这都能猜中，可以啊你，不止是劈腿那么简单，情况比较复杂。”
纪舒弛假笑一秒，然后仰头看宣传框里的字。
【反射性幻觉，当某一感官处于功能活动状态产生某种感觉体验时，另一感官出现幻觉......患者听到敲门声便能看到一个人；看到尖锐的刀就能感觉身体部位刺痛......
是幻觉的一种，多见于癔症、精神分裂症。】
好可怜的尤清宜。
怎么在哪里都逃不过渣男的路数呢！
纪舒弛叹口气，主动向外面走：“所以啊，还不如单身呢。”
小护士夏郁哈哈笑起来：“这句话又听到你说了。”
纪舒弛：“我还对谁说过？”
小护士夏郁偏了下头：“我呀，你说我这么好看可不能被渣男骗了，不值得。”
纪舒弛煞有介事地重重点头：“正确的。”
走到草坪上，纪舒弛依旧坐在老座位纵观全坪。
就是在这时候，丁?映入眼帘，他抱着一个包，紧张兮兮的。
小护士夏郁正准备离开，看到纪舒弛的视线，顺口解释道：“你看的那位患者是焦虑性障碍，他怀里的包绝对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纪舒弛摇头。
小护士夏郁笑了下：“钱，一开始全是能使用的真钱，后来玩具钱也往里放。”
纪舒弛皱眉：“那冥币？”
“不，他会呸呸呸说不吉利。”
小护士夏郁离开后，纪舒弛观察了丁?很久。
每过几分钟他就会检查一下包里的钱，检查之前满脸惊慌，检查之后是大松一口气的满足感。
纪舒弛慢慢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一本正经地问道：“你知道哪里能换钱吗？”
丁?警觉起来，抱紧手中的包包睁大眼睛看着她：“我包里没有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