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有个周末,郭良躺在偌大空旷的别墅里,感到很无趣,很孤独。
“华哥,给姜勤打个电话,让他派个人带我去转转。”郭良从床上跳下来。
“好的。”
叶华可靠的声音在别墅里非常安心。
张维敏周末在学校宿舍睡懒觉,突然被姜勤一个电话拽到公司。
“小张,一会儿小郭总问你基金会的情况,你就如实的回答,让你介绍你就大大方方的介绍,别紧张。”姜勤拍拍张维敏的肩膀。
“放心吧,姜哥。”
“那我忙我的事了。”
姜勤知道郭良是个学生,周末才有时间。
肯定会时不时的来视察,所以正常基金会的工作时间是周一到周五,而有爱基金是周二到周日,多上一天,周末调班,员工交叉着上。
张维敏坐上郭良的车,很拘谨的不敢靠着靠背,坐的很端正。
“第一站,罗州正骨医院,去看看袁翱翔。”郭良躺着闭着眼说,“小张,你给我介绍一下他现在的情况。”
“好的,小郭总。袁翱翔去年11月份做完手术,后续做了两次化疗,这次住院是因为复查时发现癌细胞有转移的病灶,医院坚持让他住院接受手术。目前已经住院三天。”
郭良张开眼睛:“第一次手术没完全切干净吗?”
“这很难,而且化疗也是抑制治疗。”张维敏说,“这次手术,袁翱翔一直没有做好决定。”
“什么手术?”
“截肢。”
“截肢!”郭良猛的一下坐起来。
……
袁翱翔一个人独自坐在病房的病床上。
要不是他现在虚弱的没有力气,他真想把窗户打开,一跃而下!
“翱翔,把饭吃了吧。”袁翱翔的奶奶哭出来,劝他吃饭。
“我不饿。”
“吃一口吧,我的乖孙子。你都瘦的只剩下骨头了!”
“我说了我不吃。”袁翱翔非常烦闷。
但奶奶的饭勺还是喂到了嘴边。
袁翱翔用力举起胳膊推开,但其实实际的力量还没有奶奶的力量大。
袁翱翔更绝望了,比当时没有治疗时更绝望。
足球运动员没有了腿,还能干什么?
一个人没有了腿,生活该多么绝望!
袁翱翔陷在悲伤的情绪无法自拔。
病房门被推开,一个袁翱翔特别熟悉的声音响起。
“袁翱翔,你敢不听你奶奶的话!小心我打你。”郭良走进来。
“哈哈,你打吧,现在我打不过你了。”袁翱翔虚弱的笑了笑。
“你怎么还不做手术?这事拖不得。要是转移到上面,截肢都救不了你了!兄弟。”
“那我死了算了,没有了腿,我还怎么踢足球啊。”袁翱翔眼角流下一滴泪。
郭良走近袁翱翔,坐到他床边,近距离的看着他。
袁翱翔,曾经的绿茵场“常胜将军”,现在枯瘦如柴,手无缚鸡之力。
郭良看着心酸,心疼的同时,更加难过。
“人活着,一切就皆有可能。”郭良劝他,“你看看你奶奶,你妈妈。你希望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袁翱翔看着外面的天空。
“兄弟,截肢了配上假肢跟正常人一样!”郭良把手机拿出来,给他放了个视频。
视频里有一个身穿饭店服务员衣服的人,在饭店的狭窄空间里,走路飞快,帮客人端盘子,倒水。如果不是裤子短,根本看不出与常人有什么区别。
“他叫牛立军,比你大五岁,但在15岁那年在路上骑车,被路过的货车碾压。
双腿截肢,爸爸带着赔偿款跑了,妈妈在他治好病后跳楼了。只剩下孤零零自己一个人,从17岁开始就在外面打工,自己一个人凭借着两个假肢,还清了所有欠款,现在刚给自己换了双新假肢。正在努力生活。”
郭良握住袁翱翔的手,想给他力量:“你难道比他还要惨吗?生活不只足球。
你还有一直陪伴你的家人,朋友!
而且你只截一条腿。人家两条腿都没了还那么乐观的活着。
兄弟,只要你相信我,等你好了,你想干什么我都陪着你,我都支持你,一切都有可能!”
袁翱翔眼角的泪汇成溪流,也握紧了郭良的手。
“我本以为我很勇敢,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还是不够勇敢。”袁翱翔眼睛看向自己的病腿。
“兄弟,勇敢真的是人一生的必修课,没有谁天生都是勇敢的。我也一样。但你既然愿意面对死亡,为什么不愿意截肢呢?面对死亡的勇气可不是谁都有的。”
袁翱翔想了想:“你们都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
郭良松开袁翱翔瘦的只剩骨头的手。
“只要人还活着,希望就还有。兄弟,咱俩才认识多长时间,你觉得我这个人咋样?”
“是个好人。”
郭良笑着说:“那还用你说。”
“说实话,能和你做朋友,我非常开心,虽然咱们几乎没什么交集。”袁翱翔说。
“真正的朋友就是这样,看对眼了,只要见上一面,无需多说话,就可以成为一辈子的朋友。”
郭良站起来,给了他一个足球裁判用的口哨:“我们先出去,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做好决定就吹哨叫我。”
袁翱翔拿着哨子仔细看了又看,似乎在回忆在绿茵场上的快乐时光。
等人都出去了,袁翱翔发呆了许久,然后大哭了一场,似乎是在完成某种告别,对青春的告别,对足球的告别,对青涩的告别。
袁翱翔擦干眼泪,把口哨放进嘴里,用尽全力,吹响了小时候常听到的哨声,在袁翱翔看来,哨声是多么的清脆,悠扬,一点也不刺耳。
外面很多人都聚在门口想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郭良第一个冲进来,笑着鼓励他:
“兄弟,好样的!”
袁翱翔也笑了,边哭边笑。
此时郭良更加明白了陪伴的意义。